所谓“中央军”的调动
一九三三年一月,日寇侵占山海关、九门口以后,二月分兵三路进攻热河。反动政府的不抵抗政策,遭到全国人民反对,南京工人通电抗日,平津等地工人、学生电请对日宣战。蒋介石在全国舆论的压迫下,不得不调一部分所谓中央军北上抗日。驻在徐州蚌埠一带的第二十五师(属十七军建制)奉命于二月二十六日开始输送,限三月五日以前在通县集中完毕。驻潼关、洛阳一带之第二师奉命于二月二十八日集中洛阳开始输送,限三月八日以前到达通县待命。在湖北花园孝感一带的八十三师,于二月下旬集中汉口,三月上旬开洛阳(据说是为了对日寇保密,故在洛阳绕道),三月二十 日前后到达北平附近,三月二十五日集中密云。独立炮兵第四团、炮兵第七团、骑兵第一旅、重迫击炮第一营及其他直属部队等,均在三月下旬至四月上旬间,先后开到密云。以上各部队均归第十七军军长徐庭瑶指挥。(战争末期八十八师的一个旅曾开至北平待命。)
当时北上抗日部队在全国人民要求抗战呼声的鼓舞下,敌忾同仇的情绪很高,人人摩拳擦掌,准备效命疆场。就是一向热心“剿共”的徐庭瑶,本来奉命到江西上饶担任赣东北清剿指挥的任务(该军第四师正在上饶一带“剿共”),也请求北上抗日,可见要求抗日已成全国人心之所向。蒋介石为了欺骗人民,提出一面抵抗一面交涉的方针;他既无抗日决心,更谈不上抗日的准备工作。正因为这样,部队平日训练都以“剿共”为目的,对抗日所需要的对空和对战车以及近代的筑城作业等的训练,根本不加注重。甚至二十五师二 月二十五日由徐州出发,三月份的伙食费还没有领到;该师临时在地方上借了十万元,部队才能开动。当时北平,尤其古北口一带,仍然是冰天雪地,而二十五师到达时,尚是赤足草鞋;至于大衣等防寒服装,则更谈不到了。当时北平各界所组织的抗日后援会,尤其朱庆澜先生等所领导的后援会,竭尽全力为二十五师捐送皮大衣等防寒装备,该师官兵对人民支援抗战的热忱非常感动。更荒唐的是第二师的轻机关枪还在仓库里,未发到士兵的手上。据说第二师师长黄杰怕损失了,不好补充。各部队的工作器具很缺乏,尤其在长城一 带的山地,多半是岩石坚土,工具消耗又大。幸赖朱庆澜、车向忱等所领导的抗日后援会及时捐赠,全军官兵受到极大鼓舞。后勤部队卡车很少,勉强可供运输弹药之用;粮秣运输全靠骡驼和牛车,一日行程不及八十里。为了防空,行动都在下午五时以后,至翌日午六时前,必须在树林中隐匿。由石匣往返北平一次,需六七日,给养时有中断之虞。
二十五师接防古北口前后
二十五师接到动员北上命令后,师长关麟征先遣七十三 旅旅长杜聿明乘快车赴北平,向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以下简称军分会)代委员长张学良请示机宜,并了解日寇进犯的情况。
杜聿明大概是三月一日到北平,住前门外李铁拐斜街中国饭店。在上午十时前后,打电话给军分会,要求见张学良,军分会交际处说张今天不会客。再打电话到顺承王府,张的左右也说张今天不会客;经杜一再说明是奉“蒋委员长”派来的(其实是杜假借的),张的左右才答应“向少帅请示后答复”。直到下午二时,尚未接到通知。杜有些着急,再用电话询问。张的左右说:“少帅今天开会,恐怕今天不会客。”杜无可奈何,只好等着;直到第二天(二日)才得到通知,约杜午后四时在顺承王府会见。
张学良见杜时,对二十五师的编制、装备、训练及日常事务生活等情况,问得非常详尽;但对于日寇侵占热河,东北军抗战的情况,以及我军抗战计划,战略战术与经验教训等则毫无指示。杜聿明为急于了解这些情况,就问张:“热河的情况如何?”张答当天尚未得到电报,但说日军并不多。杜又问我军现在何处作战?张说在承德附近。再问:对二十五 师计划如何使用?张说先到通县休息休息再说。最后杜问对日作战应注意些什么?张说日军飞机很厉害,要注意防空,详细情形将来同王以哲军长研究研究。张又假装镇静地对杜说:“东北军打得很好,日军吃了很大的亏,中央军来更有办法。”
但什么办法,张并未对杜说出,即连喊副官倒茶,似乎怕杜追问下去,难以答复。杜见此情况,即行辞去。杜当时的印象是:张学良对小事(日常事务)聪明,对大事(对抗日战事)糊涂。
以后杜为了解情况,曾到军分会去,见各处人员表面镇静,实际极为慌乱。参谋处的主要负责人,办公时间都不在,据说是料理私事去了(实际上准备逃走),仅有些看守办公桌的小参谋,一问三不知。就这样,杜在北平好几天,未得到热河敌我双方的真实情况。据说就是张学良本人也不十分了解。
三月五日,二十五师在通县集中完毕,这时第十七军军部尚在蚌埠,该师归军分会直接指挥。六日奉张学良战字第五〇一五号命令,着该师即进驻密云待命。七日该师正向密云前进间(密云距通县一百四十华里),中途奉张学良急电,大意是敌已侵入平泉、承德,其先头似达滦平;第一〇七师在青石梁、曹路口、巴克什营构筑工事;第一一二师在古北口加紧构筑坚固阵地,阻止敌人等语。八日午后六时该师全部到达密云县城,晚间各部队正在就寝中,于午后十时奉到张学良齐戌电:“据报敌人今晨向我古北口外阵地开始攻击,刻正对战中。着第二十五师迅速向古北口前进,与在古北口之王以哲军长极力联系。”该师奉令后,即于夜十一时出发,于九日午前八时到达石匣镇。为避免日寇飞机轰炸,休息至午后八时,继续向古北口前进。此时部队暂归七十五旅旅长张耀明指挥。师长关麟征和七十三旅旅长杜聿明乘汽车先到古北口与王以哲联络,了解情况,以便决定作战部署。
关、杜二人的汽车从石匣镇北开数里,即见东北军车马人员,狼狈不堪地向南奔驰,步骑炮兵及行李辎重毫无行军序列,道路为之阻塞。车行如牛,深夜十二时前后始到古北口。当时一〇七师正由热河撤退下来,古北口街道,人喊马嘶,杂乱异常。这时王以哲和一一二师师长张廷枢正在王的司令部,大声争吵。张说:“你的队伍能走,我的队伍就不能走,是什么道理?”王说:“没有命令你就不能走。”张说:“听谁的命令?你能走,我也能走。”他们双方站在门口的卫兵都怒目相对,好像真要厮杀的样子。关、杜到后,争吵犹未停止。据王以哲说,有诸兵种联合之敌,兵力未详,已逼近长城,刻正与我占领长城一带阵地的一一二师对战中。但关、杜二人当时未闻有枪炮声,似乎当日长城沿线并无战斗。
事实上也是在翌日(十日)午后三时敌人才开始向古北口攻击。但此时王以哲要二十五师接替长城一带一一二师的阵地,关麟征则要一一二师在第一线担任防守,第二十五师在古北口南城占领第二线阵地;并说:“如果一一二师阵地被突破,二十五师一个反攻就把敌人打回去,恢复阵地。”(显然关是说大话耍滑头,企图利用别人掩护自己。)关并请王以哲坐镇古北口指挥。王则既不同意二十五师占领第二线阵地,又不欲在古北口指挥,而想急于交防撤退。双方争执,相持不下。
在争执间,关曾问杜的意见,杜认为东北军士无斗志,王、张二人意见不合,既不可能强留,即留亦不能力战。从地形上看,长城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得之则占先制之利,可以瞰制敌人;失之则处于不利的态势(因古北口南城地形低于长城,是历史上战役中驻军后方所在,形成一个小市镇,北关大,城内小,军事上的价值不及市外的长城)。如我们坚持占领第二线阵地,第一一二师将弃长城而撤退,反不如以二十 五师接防古北口将军楼第一线阵地,让第一一二师占领古北口以西、河西镇以北长城及八道楼子之阵地,使双方阵地正面缩短,互有依托;而第一一二师不担任正面,尚可能多留几天。因之向关建议,可以照王以哲的意见,接替古北口长城一一二师防务,但一一二师必须担任河西镇及八道楼子防务,与二十五师协同作战。当时关以杜未支持他的意见,内心非常不满,他坚决不同意接替长城第一线阵地,仍与王相争不已。直争到十日午前四时前后,王见二十五师先头部队已到达古北口,遂令一一二师守长城第一线,令第二十五师占领古北口南城东西两侧高地,并向两侧高地延伸,布置第二道防线。王下令后,即匆匆退去,第一一二师亦同时退出古北口,仅留一团步兵在长城第一线阵地。
十日上午六时,二十五师七十三旅已占领古北口南城东西两侧高地及龙儿峪阵地(即第一一二师右翼之第一线阵地),并加紧构筑防御工事。该旅的一四五团在右地区,一四六团(欠一营)在左地区,并以一四五团的一营在右翼第一 线占领龙儿峪阵地。一四六团的一营为旅预备队。七十五旅集结于黄道甸附近,师部及直属部队位置于古北口之关帝庙。
战斗经过概要
古北口之战
三月十日午前七时卅分,七十三旅甫部署完毕,敌机一 架即来古北口上空盘旋侦察,约一小时后投弹而去。午前九时敌机五架又来盘旋轰炸,以后每小时一队敌机,往返轮流轰炸,竟日未稍停止。我军既无对空作战的有效武器,又无对空作战的经验。古北口长城一带高地都是坚硬的岩石秃山,构筑工事及掩蔽部极为不易,在潮河支流上游有少数树木,亦为敌人投弹目标。因此,在敌机低空更番轰炸之下,我军未战之前已有相当的伤亡。这可能是日军侵略我东北以来惯用的战法,企图以飞机轰炸吓退我抗日军。日寇见我军被轰炸后屹然未动,遂于午后三时以炮兵掩护步兵向我二十五师最右翼龙儿峪阵地及一一二师右翼将军楼阵地开始攻击。敌人攻击正面虽广,但并未实行强攻,很显然,这种攻击是威力搜索的性质,作明日实行总攻击的准备。根据当时的情况判断,敌人可能从我最右翼的龙儿峪阵地进攻,企图突破我军一翼后,沿潮河支流大道包围古北口守军之后路。关麟征和杜聿明决定即将七十三旅一四五团的主力,增加到龙儿峪方面,左翼与一一二师的将军楼连接,右翼延伸至龙儿峪以东五百米高地之线;并调七十五旅(欠一五〇团)集结于古北口东关相机策应。另派七十五旅一四九团的一营,于通司马台大道警戒我军的侧背。午后六时敌以威力侦察的目的已达,退回原线。我军乘夜间调整作战部署,准备迎接明日的激战。
十一日拂晓,敌即开始总攻,以飞机及炮火掩护其主力向我龙儿峪及将军楼阵地攻击;至十时许,将军楼我一一二 师阵地被敌突破。当时守古北正面的一一二师部队,既不支援将军楼的战斗,亦不固守古北口正面,仅于河西镇留步兵一团收容该师退却;古北口守军亦自动撤退。敌人占领古北口关口后,即乘胜以主力向我二十五师右翼龙儿峪阵地包围攻击。我守该地的一四五团,受敌两翼包围,伤亡惨重;而占领将军楼之敌又以猛烈的步炮火力封锁潮河支流上的交通,该团与旅部的交通电话,均被截断。同时古北口南城的战斗亦很激烈。当时关麟征决定要杜聿明指挥古北口南城正面的战斗,他亲率特务连赴右翼前线,指挥七十五旅主力,拟恢复将军楼阵地以支援右翼一四五团的战斗。出古北口东关不远,即与敌人的战斗前哨发生遭遇。关麟征亲率一四九团拟强占潮河支流北岸(干沟)高地,走到山腰,即遭敌人的潜伏侦探狙击,双方短兵相接,关虽首先被手榴弹击伤,仍继续指挥一四九团与敌搏斗,双方相继增援,战斗极为惨烈。
我军终于将敌人击退,占领高地,并与一四五团取得联系。是役一四九团团长王润波阵亡。据关麟征说,在他身旁的士兵由于不会使用手榴弹,未拉引线即行掷出,结果并不爆炸,否则他是不会受伤的。他认为这是一次惨痛教训,所以后来他要求二十五师士兵,每人都要投几个手榴弹才算及格。
关麟征受伤后,即调七十三旅旅长杜聿明为副师长代理师长职务,一四六团团长梁恺调为七十三旅旅长,继续作战。
午后六时许,河西镇一一二师的一团又擅自撤退,二十五师即派七十五旅的一五〇团推进至河西镇占领阵地,以巩固我军左翼。同时以骑兵连由北甸子经汤河向敌后迂回,以威胁敌之左侧背。激战竟日,二十五师仍保持原阵地。
十一日晚,杜聿明与七十五旅旅长张耀明,综合研究当时情况,认为敌我兵力悬殊,二十五师除在河西镇之一五〇团伤亡较小外,其余均伤亡惨重。目前第一线又与敌人胶着,欲抽调兵力缩短战线,势不可能;倘明日敌增兵从我任何一 翼迂回,或我某一阵地被突破时,均无兵力以挽回战局。为迟滞敌人前进、以待我后续部队到达计,决心以仅有的两连预备队及师部特务连,即晚在古北口以南高地及南天门一带占领预备阵地,在不得已时掩护师主力逐次转移到预备阵地,与敌作持久战斗。
十二日拂晓,敌增加重炮及飞机向我全面攻击,主力指向一四五团,同时以大部兵力向我右翼延伸包围,战况较前两日更为激烈。官兵虽死伤相继,仍与敌顽抗,连续击退敌人三次攻击。在十二时前后,仅有的电话总机及无线电报机均被敌机炸毁,前后方失去联络;消息不通,后援不继,前方部队各自为战;同时向我右翼包围之敌有增无已。午后二 时,敌已迂回到古北口东关附近,驻在关帝庙的司令部已被敌机关枪封锁,又无预备队以应付迂回之敌。此时,杜聿明与张耀明仓卒离开司令部,到古北口南高地的预备阵地指挥。
预备阵地与各部队间的电话亦被炸毁,阵地已被敌人截为两段。午后三时左右,杜聿明在指挥所看到第一线部队,自右翼起且战且退,已逐渐崩溃;由古北口东关,沿潮河支流谷道中,渐有官兵溃散下来。不久,两旅阵地(除一五〇团河西镇阵地外)完全崩溃,沿潮河支流溃退的大部队,成为敌人瞰射轰炸的有利目标,因而伤亡更为惨重。七十三旅旅长梁恺负伤,各部队长对自己部队都失了掌握,未能按照预定计划转移阵地。仅有少数部队在古北口以南高地及其西南的南天门占领阵地,河西镇的一五〇团仍在原阵地,与敌隔河对战。
在这里有一件事是值得补述的:一四五团派出的一个军士哨因远离主力,未及撤退,大部队崩溃后,该军士哨仍在继续抵抗,先后毙伤日士兵百余名。后来日军用大炮飞机联合轰击,始将该哨歼灭。日军对这军士哨的英勇精神,非常敬佩,曾把七个尸首埋葬起来,并题“支那七勇士之墓”。
十二日午后六时左右,杜聿明转移到南天门时,看到溃退下来的部队混乱异常。此时南天门阵地上,除师特务连及少数部队占领阵地外,其余部队都失去掌握,甚至有少数零散官兵,一直向石匣、密云逃走。不久张、梁两旅长先后到南天门,才派出参谋传令,分头收容各旅官兵,逐渐占领阵地,与敌对峙。入夜杜聿明为了缩短防线继续抵抗,乃重新调整部署,令七十五旅的一五〇团由河西镇撤退至南天门以左高地占领阵地,南天门以左地区归七十五旅守备,南天门以右地区归七十三旅守备;师指挥所设于南天门。
十二日晚,第十七军军长徐庭瑶已到达密云,徐与杜通电话后,决定命令第二师星夜向南天门急进,接替二十五师防务。十三日上午五时前后,第二师郑洞国旅(第四旅)已到南天门,未及休息即接替阵地;第二十五师交防后,撤回 密云整补。
二十五师是一九三三年一月一日由第四师的独立旅扩编而成,二月下旬即匆匆北上抗日。该师除迫击炮外,山、野炮全无。是役仅以四个步兵团独当优势之敌(满洲派遣军西义一第八师团全部及骑兵第三旅团);既无坚固阵地可凭,友军又不协力抗战;加以官兵政治训练很差,虽有抗日爱国的热忱,而无对日作战的经验与技术,以故伤亡极重。计激战三昼夜,全师伤亡四千余人。但敌自侵入热河以来,又一次遇到顽强抵抗的中国军队,敌军伤亡不下两千人,不得不承认这一战役为“激战中之激战”。自三月十三日至四月二十日,将近四十天中,敌人未敢轻于冒进;一方面固然在玩弄外交阴谋,另一方面对于下一战役不能不集中更大兵力,作更周密的进攻准备。
从这次战役中,也可以看出在反动政府的军队中,不同派系的军队在一道作战,是很难团结互助的。关麟征要利用张廷枢作掩护,而张则在战况吃紧时把自己的部队撤走,使关部吃很大的苦头,所谓“弄巧成拙”。即使同在一个派系内,也各有各的打算,如王以哲与张廷枢之争吵是其一例。同样的道理,蒋介石对于他的中央军也是不轻易给别人指挥的,所以最初他派杨杰担任古北口方面的第九军团总指挥,杨曾提出“后退配备的战略”,即打算在九松山(现在的密云水库附近)一带构成一个口袋阵地,诱敌深入,一举歼灭。这个计划与当时那种“节节抵抗,步步挨打”的战略相比,在积极性和主动性方面说,要高明得多。可是就敌我双方军队素质与装备的悬殊,以及当时华北的具体情况来看,杨杰的战略是行不通的;更重要的是他的这种战略思想,与蒋介石“一 面抵抗、一面交涉”的方针是背道而驰的。所以何应钦对他大为不满,请求蒋介石赶快把他调走,由徐庭瑶兼代第九军团总指挥的职务。第九军团最初只指挥第十七军,后来萧之楚的二十六军(实际只有一个四十四师)也归该军团指挥。
南天门之战
古北口之战以后,日寇为了进一步对蒋介石施加压力、以达其逐步控制华北的阴谋,决定首先集中兵力击破蒋介石的中央军;自四月十五日起,即将滦东兵力逐渐向古北口方面转移。除西义一第八师团外,有坂本政右门第六师团主力,中村第三十三旅团(混成旅团,内有满蒙伪军及满韩联合军约六千人)并附有强大的空军、炮兵、坦克等部队。
我军鉴于古北口之战的经验,充分利用作战期间,加强阵地的构筑,并修筑阵地内的交通,以利炮兵的活动。南天门阵地,右自潮河岸的黄土梁起,左至长城上的八道楼子止;正面宽约十里的中段以四二一高地为据点。阵地编成系以抵抗巢为核心的纵深配备;并于南天门阵地后方,构筑六道预备阵地。
在双方对峙期间,各师自发地派遣别动队,迂回敌后袭击敌人。如四月五日第二师别动队在色树沟以短枪手榴弹狙击,毙敌骑兵第八联队军官一员,士兵数十名并炸毁敌汽车数辆。又八十三师由魏巍(不久升为团长)率领的别动队,袭击古北口北关,给敌后方部队以沉重打击。四月十一日同时在敌左右翼与敌之游动部队激战。我别动队曾将偏桥通承德的汽车道破坏,敌方接济为之断绝者多次。当时日文报纸曾说我军在运用苦鲁巴金战术。这种情况为何应钦知道后,曾责备各师长说:“你们这样干,会惹起敌军进攻的,你们不出长城口去打他们,他们是不会大举进攻的。”徐庭瑶也认为敌人大举进攻南天门,是各师别动队在敌后活动所引起的,他在战斗报告中就这样写:“此为战事剧烈之一大原因也。”
南天门之战,可以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四月二十一日至二十八日。
在战斗开始之前,四月十六日敌机轰炸第二师师部驻地石匣镇,十八日又轰炸十七军军部驻地密云县城。二十日夜敌军派一个大队的兵力由古北口一个姓李的汉奸(原任保长)带路偷袭南天门左翼制高点八道楼子(该处有八座碉楼故名)。这八座碉楼建在很险要的山上,是南天门阵地左翼支撑点,原命令第二师派一营兵力防守。而第二师师长黄杰却认为日本兵穿皮靴,无论如何是爬不上这几座碉楼的,他决定只派一个连防守。这些官兵也以为地势险要,放松了警戒。
据说日军爬进碉楼时,还有许多士兵在赌博呢。一夜之间,这八座碉楼全部被敌占领。担任守备的是第二师第六旅第十一 团。当时黄杰大为震惊,据说他将八道楼子失守的情况向徐庭瑶报告时,徐在电话中严责黄杰说:“你们怎样失守,你们就负责任怎样收复。”有人开玩笑说:“因赌博失守,难道也要用赌博来收复吗?”黄杰严令第六旅旅长罗奇,反攻无效,又派第四旅旅长郑洞国率第八团并指挥第六旅的第十一团继续反攻。因为敌人居高临下,仰攻徒遭伤亡。决定于二十二 日夜间把阵地变换到田庄小桃园之线。二十三日午前七时起,敌人利用八道楼子瞰射之利,以陆空军联合向南天门阵地的中央据点四二一高地猛烈攻击,进攻四次,均被击退。二十 四日午前六时起敌继续攻击,尤以午后的战况最为激烈,守该地的第十一团伤亡颇大;选派第七团前往增援,卒将敌击退。二十五日敌继续以炮火向该地射击,终日未止。第二师苦战五昼夜,伤亡甚大,疲劳不堪。于二十五日夜间,由八 十三师刘戡部接替南天门阵地的防守任务。二十六日拂晓,八十三师接防甫毕。敌复集中炮火向四二一高地猛攻,防御工事全被击毁;继以步兵猛扑,经该师四九七团顽强抵抗,激战至下午,因伤亡过大,终于放弃了这一重要据点。二十八日上午五时敌集中火力向我南天门附近的三七二高地及四二五高地射击,其步兵分三纵队向我猛冲,同时以坦克车掩护骑兵向我左右翼威胁。八十三师四九七团及补充团的一营,与敌激战竞日,营长三员均负重伤,阵地工事完全被敌毁坏。因此于是晚变换阵地,占领南天门以南六百公尺的预备阵地。八昼夜的血战,敌人伤亡之大,为“九一八”以来所少有。而战线仍胶着在南天门附近,殊出敌预期之外。当时何应钦曾当面告诉各师长,在南天门至少要打两星期,才能维持政府在国际上的“面子”。实际上他是要争取两个星期的时间,以便向日寇进行“让步”的交涉。
第二阶段:五月十日至十四日。
四月二十九日以后,敌虽停止大规模进攻,每日仍以炮火向我阵地零星射击,时常以小部队向我袭击。
五月十日敌步兵五百余人,在炮火掩护下,向我车头峪阵地进攻,被八十三师四九三团击退。十一日上午一时,敌三十一、三十二两步兵联队约五千人,向我稻黄店涌泉庄及其以南高地用密集队形夜袭,战斗非常激烈。八十三师的四九三团及补充团损失极大。午前五时,敌坦克车六辆冲至上店子,威胁我军侧背。午前七时敌机八架在我阵地上空往复轰炸,协同敌步炮兵攻击,形成混战状态。午前八时敌炮七十余门协同步骑联合兵二千余人,攻我左翼笔架山阵地。四九四团竭力抵御,激战至午,团长魏巍受重伤,中校团附汪兴稼阵亡,士兵伤达三分之二。由于该师伤亡巨大,全线崩溃,不得已撤至后方五里的预备阵地,复以第二师接替八十三师的战斗任务。
八十三师师长刘以该师一昼夜间遭到惨重损失,被迫撤离阵地,感到非常悲愤,曾企图拔手枪自杀,当被参谋处长符昭骞、作战科长吴宗泰二人抢夺了手枪,这次自杀没有实现。
十一日午后,敌乘第二师郑洞国旅占领阵地未完毕之际,复向我磨石山、大小新开岭、香水峪一带阵地大举进攻,并以坦克十余辆冲至白水间附近,截击我后方的交通。继又增加兵力,乘夜猛攻我小新开岭左翼四〇五高地。十二日敌复增加兵力,全线进攻。第二师各团伤亡惨重,遂撤至后方七里的新阵地。此时二十五师覃异之团(一四九团)尚在西北岭及下会之线与敌激战,支持至十三日始撤至后方六里的新阵地。
十二日下午三时,敌攻占我大小新开岭一带阵地后,乘胜向石匣镇攻击。第二师在摇亭南香峪之线与敌激战。傍晚,敌坦克十余辆冲至南茶蓬我炮兵阵地,炮兵第四团第九连军官全部伤亡,炮四门被毁。同时我在潮河西岸的炮兵被敌重炮轰击,毁炮三门。由于我炮兵受严重损害,火力间断,敌之战车更加活跃。激战至十三日午,全线崩溃。徐庭瑶令守潮河右岸的第二十五师抽出一个旅向左翼延伸,占领后方八里之新阵地,掩护第二师撤至黄岗峪不老屯之线。十三日午后一时第二十五师七十三旅向左翼移动(此时该师七十五旅仍在城子村小槽村原阵地与敌激战),七十三旅一四六团未及占领阵地,即遭到优势之敌攻击。此时敌战车已越过石镇三里许,冲至我南山口附近阵地。午后四时敌炮兵向石匣镇集中射击,掩护其步兵前进,石匣遂陷敌手。第一四六团在南山口与向南追击之敌激战,死伤甚大,夜间十二时退守后方六里之新阵地。十四日拂晓,敌步骑炮联合约两千余人在空军掩护下向我潮河右岸阵地攻击,其战车二十余辆由潮河滩上突进,与我二十五师激战三小时,敌向石匣方向退去。同时黄岗峪不老屯之线亦发现敌之小部队进行扰乱。连日以来,十七军各师死伤又达四千余人,如不补充,实不能再作有力之抵抗,随即奉令以二十六军于十四日夜进入九松山预备阵地。十七军除二十五师一部担任石铁峪五座楼之线警戒任务外,余调密云整理补充。十五日各师开始移动,十七日复奉命调回怀柔、顺义之线。八十三师奉命担任北平城防。
何应钦同刘戡的一场争吵
长城古北口抗日之战,前后两个多月,敌人在军事上击破蒋介石的中央军之目的已达,政治上控制平、津的阴谋正逐步实现。我们从何应钦与刘的一场争吵中,可以看出当时恐日投降派的嘴脸。(原注:关于刘戳和八十三师的材料,有一部分是符昭骞先生说的。)
刘部八十三师由南天门撤下来之后,不久即调到北平担任城防。此时军政部调来两个工兵营归刘指挥,构筑北平的城防工事。刘派参谋处长符昭骞负责指导构筑工事任务。日本的一个宪兵连要来看中国军队新构筑的防御工事,刘载坚决反对,并且表示如果日军一定要看,他就下命令对日本人开枪。为了此事,刘戡和符昭骞一道去见何应钦。何对刘说:“工事一定要构筑,日本军人要看就让他们看,绝对不许打。”刘说:“我决不让日本人看我们的工事,倘若他们一定要看,那我只有以死来拼。”何说;“你为什么不在古北口死,要到北平来死?”刘愤慨地把桌子一拍说:“我到北平来是奉你的命令来的,我并不是怕死;我坚决反对这种汉奸的作法!”桌上的茶杯也打翻了,茶水洒了一地。何应钦没办法,只好说:“假使你是军分会的代委员长,我是师长,我以这种态度来对待你,你作何感想?”刘没说话,便走了。何把符留下来,并对符说:“要抗战,首先要军队服从命令,目前华北的情形就不是这样。命令要宋哲元的部队集中通县,他们却到廊坊去。要傅作义部队集中高丽营,他们却到长辛店去。象这种情况,如何谈得上抗战。所以我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日本人谈判停战。”其实他在“一面抗战,一面交涉”的方针下,早就和日本人进行不惜丧权辱国的交涉了。
(作者:杜聿明 郑洞国 覃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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