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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乙化传
  • 来源:中共北京市密云区委党史研究室
  • 发布时间:2025-04-27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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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2月4日,农历正月初九,平北抗日根据地东部,鹿皮关长城脚下,人们在掩埋着一位志士的尸骨。古老的白河犹如一条冻僵的蛟龙,静静地俯卧在燕山峻岭之间。山岗上,人们早已掘出一个长方形的深坑。坑里,一副用栗木板对成的没有加盖的棺材里,躺着一位年轻人。他象平常宿营时睡在老乡炕上一样,身上盖着一件破旧的灰大衣,连衣服都没脱。与宿营不同的是,这时他的身下铺着一条从老乡家里借来的棉被,头上缠着红白相间的纱布。坑边,十几个挎短枪和几个挂长枪的人在抹着眼泪。看一眼,再看一眼吧,这是最后一眼呵!棺材上了盖,土淹没了棺材。没有坟头,也没有墓碑。这就是他的葬仪,连一个普通老百姓都不如。不是人们不想为他立坟头,不是人们不想为他树碑,而是不敢为他立坟头,不敢为他树碑,因为如果敌人知道他睡在这里,就会铲平他的坟头,砸毁他的墓碑,甚至还会撕烂他的尸骨!他,就是威震平北的八路军晋察冀军区步兵第十团团长白乙化。

一位诗人曾这样写道:“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在那场持续十四年的抗日战争中,成千上万的中国人为了民族的生存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们虽然死去几十年了,但他们一直活在中国人民的心中。白乙化就是这成千上万中的一个。他虽然死去六十多年了,但他一直活在燕山人民的心中,并将永远活在燕山人民的心中。

第一章   辽南才子

辽河东部,沈阳西南一百二十华里有一个辽阳州(1914年改为辽阳县)。辽阳城东南十五华里有一个叫石场峪的小山村。1911年 6 月 11 日,农历五月十五日,白乙化就出生在这里。

白乙化,字野鹤,幼时学名容欧,乳名庆子,满族人,本姓巴彦哈拉,代本姓爱新觉罗。离石场峪一百余里的辽河入海口是我国著名的“鹤乡”,常有大群野鹤展翅高飞。白乙化的父亲给其取名“野鹤”,取“志存高远”之意。“白乙化”的“乙”字是按白家辈分排下来的,“化”字,取“善变”之意。“化”字汉字共四画,白乙化的弟弟取名白乙仁、白乙夫。白乙化的父亲给儿子取的名字最后一个字都是四画。

白乙化的祖上并不是满族人,而是汉族人,祖籍在山东荣成。大约在清朝中叶,由于穷困潦倒,白乙化的曾祖父抱着“闯关东”的想法孤身渡海来到辽阳谋生。当时的满族统治者规定,汉人如果入旗,便可得到一份土地。为了得到赖以谋生的土地,白乙化的曾祖父入旗成了满族人。

石场峪是一个北面临川,其余三面环山的小山村。村东是辽河著名的支流太子河。村子地势南高北低,一条小溪穿村而过,将村子分为东西两半。村里的土地大部分是邻村地主的,村里大多数人家靠租种土地过活。白乙化家靠祖辈传下来的几亩薄地谋生,按照毛泽东的标准,他家的成分大致可以定为中农。

白乙化的父亲白魁福,字锡五,幼时读过几年私塾,曾在辽阳书局和劝学所当过小职员,后到黑龙江省富锦县税捐局工作。白乙化的母亲张氏虽出身贫苦,但也略懂诗书。白乙化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自幼便受到了父母良好的启蒙教育。

1918年,白乙化年仅7岁的时候,父母便把他送入了本村小学念书。在本村小学,他共读了5年书,先后由赵振九、孙印生两位老师任教。小学毕业后,由于年龄小,白乙化又在本村跟曹仰风先生念了一年多的私塾。因此,白乙化幼时既接受过近代新式教育,又接受过中国传统教育。在小学里,他学过国文、地理、历史、数学;在私塾里,他又学过《四书》《五经》《唐诗和解》《古文释义》。

白乙化自幼天资聪颖,再加上念书前受过父母的初步教育,上学后学业超群。在全班四十几个同学中,他年龄最小,可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很得老师赏识。据白乙化的好伙伴黄林复回忆说:“老师特喜欢庆子,放假的时候总是让他到老师家里去住。”白乙化幼时爱好广泛,他喜欢写诗、作画和书法。据说,他7岁的时候,就能吟诗作画。他的大楷字全村第一,过年不少邻居请他给写春联。

小时候的白乙化,性格可谓刚柔相济。一方面,他文静腼腆,非常崇拜有学问的人。据老人们回忆,白乙化小时候总喜欢穿一件白布长袍,他办事稳重,从不轻易说一句话。他的相貌很好,白净净的脸,高挑挑的个子,再加上他那文静的性格,就像一个姑娘似的。另一方面,白乙化性格又有豪爽刚烈的一面,他特别崇拜绿林豪杰,好讲义气。他曾和4个最要好的小伙伴拜过把兄弟,并特意到辽阳县城照了一张结拜像。刚柔相济、文武兼备的人,是白乙化最向往的人。他特别崇拜南朝宋时的宗悫。宗悫便是一个文武兼备的人。

白乙化从小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他家的门口有一口水井,冬天井边结起很厚的冰。下屋的吕大娘年岁很大,儿子在外面经商,吃水很困难。白乙化经常帮助吕大娘打水。为了缓解家中困难,白乙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主动在放学后上山打柴。一个假期,院子里的柴禾堆成小山。

幼年时代,白乙化家屡遭不幸。他年仅6岁的时候,生母张氏患月子病而死,留下了他和年仅3岁的妹妹小重子。这时,白乙化的父亲在外谋生,除夕之夜,人家辞旧岁,白乙化却和妹妹一起为母亲守灵。生母死后,白家生活日渐凄苦,为了养活兄妹俩,父亲续弦曹氏。曹氏生一子一女,不久也患月子病去世。父亲再续王氏。家庭屡遭波折,使白乙化从小便尝到了生活的艰辛,同时养成了较强的自立精神。

家庭生活的艰辛,使白乙化学习更加勤奋。1924年,年仅13岁的白乙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辽阳县的最高学府辽阳中学。辽阳中学是一所具有初中、高中,兼有师范的大学校,学生很多,但不少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一些学生以家庭富足显贵出名,而白乙化却以才学出众而扬名。白乙化读中学的费用大部分是小学时的老师资助的,由于学业出众,被人誉为“辽南才子”。

第二章   求索

白乙化出生的时代,中华民族完全坠入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深渊。各国列强在中国的土地上横行霸道。为了争夺对东北这块宝地的控制权,1904年2月,日本和沙皇俄国两条帝国主义狂犬在辽河以东地区撕咬起来。腐败的清政府竟宣布“局外中立”。辽东地区战火连绵,无数中国人惨遭涂炭。白乙化的祖父白秀云便惨死于日俄炮火。撕咬以日本人胜利而告终。日俄《朴茨茅斯条约》的签订,宣告了东北由俄国独霸变成日俄共霸。从此广大辽东地区陷入了日本人的魔爪。

国恨家仇,使白乙化自幼便树立了救国救民的志向。在辽阳中学,他积极参加反帝反封建活动。他参与领导数百学生大闹学潮,抵制日货,宣传“抗洋惜国”。辽阳中学校长周味长开除进步教师,乱涨学费,贪污公款。白乙化组织全校学生进行罢课,高喊“打倒封建校长周味长”的口号,游行到县教育局,要求撤换反动校长,迫使当局撤换了校长,取得学潮的胜利。

1927年是中国现代史上极为动荡的一年。年初,国民革命军北伐所向披靡,东北军阀张作霖的统治摇摇欲坠。4月份,蒋介石背叛革命,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和无辜群众。国民党新军阀内部混战不断。纷乱的政局为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提供了可乘之机。大革命失败后,日军乘机占领了辽阳。面对日寇的横行,面对政府的腐败,白乙化同当时许多有志青年一样陷入了深思:救国救民之路何在?他在苦苦地求索。

1928年,17岁的白乙化自辽阳中学毕业。这一年,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变本加厉。为了阻止国民革命军北伐,日本侵略军5月3日在泉城济南炮击民宅,大肆屠戮无辜平民,包括中国外交官蔡公时在内的一万多中国人被杀,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五三”惨案。惨案消息传来,白乙化痛心疾首。受“五三”惨案刺激,白乙化立志从军报国。1928年夏,东北陆军讲武堂在沈阳招收1000名文学生,送到东北军教导队(东北讲武堂学兵队)训练。同年10月,将这批学生正式转入东北陆军讲武堂,称为第十期。白乙化以优异成绩考入东北讲武堂第十期。

东北陆军讲武堂是东北地区历史最悠久,全国著名的军官学校,它与云南讲武堂、保定军官学校和黄埔军校一起被列为国家正式军事教育机关,学生有参加陆军大学考试的资格。东北军将领张学良、鲍玉麟均毕业于这所学校。在这里,白乙化接受了正规的军事教育,系统地学习了战术、兵器、军制、筑城、交通、卫生学、军事教育学等课程。

在东北讲武堂,白乙化一边如饥似渴地学习军事知识,一边密切地关注着时局的发展。面对日军对东北的步步进逼,白乙化心急如焚;面对当局的腐败无能,他怒火满腔。白乙化是怀着从军报国的志向来这里学习的,而校方闭口不谈救国,却大肆对学员进行封建教育。教育长周濂以“良心”二字作为校训,并要求学员“不为势屈,不为利诱,毅然决然去做”。白乙化对此十分不满。在东北讲武堂,白乙化结识了一个叫邹大鹏的辽阳老乡。邹大鹏是中共地下党员,他见白乙化为人正直,胸怀救国大志,便不断对白乙化进行共产主义思想启蒙。白乙化的思想从此开始了由民主主义向共产主义的转变。

1928年12月29日,张学良将军宣布东北改旗易帜,归顺南京国民党政府。从此,沈阳的上空飘起了晴天白日旗。国民党的势力伸入了东北。国民党是以“三民主义”为宗旨的。对于“三民主义”,白乙化并不陌生,还是在辽阳中学读书时,他就从一些进步教师那里知道了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白乙化曾坚信,“三民主义”是拯救中国的良药。国民革命军进行北伐,横扫江南的时候,白乙化曾欢欣鼓舞。但国共合作破裂后,白乙化逐步感到,南京国民党政府所执行的政策背弃了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孙中山先生一直主张“废除不平等条约”,而南京政府却在 1928 年6月15日发表对外宣言,表示承认不平等条约。面对日益严重的外患,蒋介石却忙于内部军阀混战,忙于对共产党的进剿。东北改旗易帜后,日本帝国主义加紧了对东北的侵略,国民党大员到东北后,不是谋划抗日大计,而是和日本人勾勾搭搭。这使白乙化和许多东北有志之士逐步认识到,南京国民党政府所宣扬的“三民主义”不是孙中山先生所倡导的真正“三民主义”。与南京国民党政府相反,中国共产党人则高举反帝反封建大旗,在南方进行着英勇的斗争,他们坚持的才是真正的“三民主义”,他们才是中国的希望。

1928年11月,中共满洲省委成立,在党的领导下,白乙化积极从事革命活动。他和邹大鹏一起,乘夜在学校操场上秘密散发传单,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激发同学们的抗日热情。他启发一些要好的同学:“我们学本事,应该用来打日本,不应该打中国人”。东北讲武堂不许学生奢谈政治,白乙化不仅谈政治,还进行政治“煽动”。这引起了校方的注意,白乙化被校方列为“共党嫌疑分子”。在那种年代,“共党嫌疑分子”是要坐牢或被杀头的,校方密谋逮捕白乙化。在这种情况下,白乙化被迫于1929年秋秘密逃离东北,来到古都北平。

到北平后,白乙化先在宏达学院补习功课。这时白乙化的父亲白魁福已到黑龙江省富锦县谋生,他托人捎信,嘱咐白乙化继续求学。不久,白乙化考取了北平中国大学,入政治系学习。中国大学是一所党的地下基础较好的学校,学校内拥有杨秀峰、黄松龄等进步教授,中共组织比较健全。来到中国大学后,白乙化很快找到了党组织。在党的帮助下,他阅读了《共产党宣言》、《大众哲学》等进步书刊,思想有了进一步提高,认识到实现共产主义才是救国救民的唯一道路,完成了由民主主义思想向共产主义思想的转变。1930年秋,年仅19 岁的白乙化毅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踏上了革命征程。

自蒋介石1927 年4月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中国共产党人惨遭凶残屠戮,在一个很短时期内,共产党员由原来的六万人被杀剩不到一万人。在“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白色恐怖中,被屠杀的无辜群众到1930年底超过一百万人。一大批昔日满怀激情参加共产党的人,这时纷纷登报脱离共产党。在如此血雨腥风、如此白色恐怖的环境下,白乙化毅然加入中国共产党,表现出他对共产主义事业的无限忠诚。

第三章   “平东洋”威振辽西

白乙化进入中国大学不久,远在黑龙江省谋生的父亲因时局动荡被迫回乡定居务农。据说,返乡前白魁福托一个亲戚把钱财带回老家准备盖房置地,但这个亲戚回乡途中耍钱输光了这笔钱财。白魁福返乡后因此陷入了贫困。家里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需要白魁福去抚养,哪里有钱供养一个大学生读书!在北平,白乙化又失去了昔日师友的资助,因此他的生活十分清苦。一件深灰色长袍,洗了又穿,穿了又洗。据白乙化同宿舍同学王士让回忆:“白乙化家庭非常困难,我经常周济他。”为了维持最低生活,白乙化经常利用业余时间,为报社撰写稿件,靠稿费维持生计。据说,为了学习,白乙化还卖过报纸、拉过洋车。

1930年下半年,白乙化回到了阔别两年的家乡。父亲白魁福深知,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孩子在外闯荡凶多吉少。为了拴住白乙化的心,他托一位姓王的邻居给白乙化提了一门亲,想以此把白乙化留在家里。姑娘名叫邹广娟,比白乙化大两岁,家在邻村三块石,与白乙化在东北讲武堂的好友邹大鹏以及建国后曾先后任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大学副校长的文学家邹鲁风是一个家族的。白乙化答应了这门婚事,于11月29日与邹广娟拜堂成亲。婚后,父亲要求儿子留在家乡,安心务农;妻子也希望丈夫留在自己身边。但是,学校在强烈地吸引着他,灾难深重的祖国在呼唤着他,为了学习,更为了救国,新婚燕尔的他毅然告别了父亲和爱妻,踏上了求学和救国的路程。

从很早的时候起,日本统治者就想把中国这块肥肉吞进嘴里。中日甲午战争,日本获得了宝岛台湾和两亿两白银的赔款。1904年的日俄战争使南满成为日本的势力范围。1927年7月25日,日本外相田中在给天皇的《奏折》中公然提出:“唯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日本统治者侵略中国的胃口越来越大,步伐越来越急。1931年9月18日晚,日本关东军司令本庄繁密令其“守备队”岛本营川连炸毁南满铁路柳条沟附近路轨,随即反诬中国军队所为,命令关东军进攻沈阳,炮轰东北军北大营。这就是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九一八事变”。事变发生后,蒋介石电令东北军“为免事态扩大,绝对不抵抗”。几十万东北军未作任何积极抵抗,仓皇退入关内。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日军占领了东北三省,三千万骨肉同胞沦为亡国奴。

“九一八”事变的消息传到北平,中国大学校园掀起轩然大波。广大师生纷纷谴责国民党政府倒行逆施的反动行径。白乙化更是怒火满腔,想起祖父惨死日俄炮火,想起辽阳被占,想起沈阳被占,想起东三省被占,想起东北三千万父老乡亲惨遭蹂躏,他再也没有心思读书了。这时,中国共产党针对时局发表全国通电,号召共产党员和全国人民团结起来,奋起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驱逐日军出中国。白乙化积极响应党的号召,毅然决定放弃学业,回东北参加抗日。党组织批准了他的请求。白乙化在中国大学学业出众,他的文章经常在北平的一些报刊发表,不少师友认为他弃学抗日有些可惜,劝他继续完成学业,将来抗日不迟。白乙化谢绝了师友们的劝告,激动地说:“国难当头,每个有血性的中国人都应该起来抗日,杀敌就在今朝”。在写给中国大学校方的抗敌申请中,白乙化奋笔写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吾当先去杀敌,再来求学,如能战死在沙场,余愿得偿矣!”白乙化的拳拳报国之心感动了校方。校方同意了白乙化的抗日请求,并通知白乙化,在抗战杀敌期间,保留学籍,回校后可继续完成学业。

1931年秋,白乙化受党组织的重托,告别了他所眷恋的校园,穿过层层封锁线回到了他更加眷恋的家乡辽阳。他决心组织一支抗日武装,奔赴杀敌战场。为做好发动和组织工作,回乡后他先到辽阳城吕方寺高级小学当了一名国文教员,以此身份掩护开展工作。在日寇铁蹄下的东北,白乙化亲眼目睹了日本侵略军的残暴,进一步激发了他对日本侵略者的刻骨仇恨,增强了他杀敌救国的雄心壮志。一天,他和同事王雪操来到小屯吊水一带的明福山,这里埋葬着日俄战争中战死日军的尸骨。白乙化触景生情,口吟《浪淘沙·登明福山》词一首,抒发了他抗日报国的雄心壮志。

浪淘沙·登明福山

流水一天秋,

明福山头,

荒山古刹吊公侯。

碧血苍苔遗旧恨,

战马啾啾。

零落眼中收,

壮志难酬,

抛杯按剑看骷髅。(骷髅:指日军尸骨)

扑面风尘山河幻,

旧恨新仇!

经过半年多的准备,白乙化团结了一批有志青年。他决定以这批青年为基础,组织抗日义勇军,奔赴杀敌战场。这时的白乙化家已经穷困潦倒。白乙化下面有六个弟弟妹妹,年纪都很小,家里几亩薄地根本无法养活全家人口,更何况家里只有父亲一个劳力。这时的妻子又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他舍不得离开父母,舍不得离开弟弟妹妹,更舍不得离开身怀六甲的妻子,但是为了杀敌报国,为了更多的父亲母亲,为了更多的兄弟姐妹,为了更多的妻子,白乙化不得不含泪作出奔赴沙场的抉择。

这是东北一个初夏的夜晚,石场峪一间残破的草屋里,妻子紧紧地偎依在白乙化的身边。第二天,他就要离开她,走上抗日的战场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此刻他落泪了。他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也许永远不能回来。在日伪残酷压榨下的农村,她,一个女人,一个没有男人照顾的女人,该怎么活下去啊!何况她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想到这些,他怎能不落泪呢?他舍不得离开她,可他又不得不离开她,因为日寇在践踏着他的家乡,在蹂躏着他的国土!他深情地抚摸着她的面颊,难过地对她说:“你要想法活下去!我等不得看一下咱们的小宝宝了,但愿你生个男孩,那样咱们中国就又多了一个兵!要想法把孩子拉扯大……”。她早已泪水洗面了,哽咽道:“俺等你,一旦打完日本就快点回来”……

这就是他和她分别时的一幕。

1932年5月11日,白乙化离开石场峪走上了抗日的战场。离家不久,白乙化便组织了一支十几个人的小队伍。他率领这支队伍首先捣毁了辽阳县日伪警察署,缴获了几支大枪,然后借着青纱帐的掩护,向辽西挺进。“九一八”后的东北,抗日热潮风起云涌。白乙化这支队伍是专门打鬼子的,受到广大人民的热烈欢迎,在西进途中队伍不断扩大,到达辽西时队伍发展到三千多人。白乙化把这支队伍定名为“东北青年抗日义勇救国军”,自己担任司令员。这时的白乙化年仅21 岁,不少人亲切地称他为“娃娃司令”。

在辽西战场,白乙化初步展示了他的军事指挥才能。他用兵以奇出名,在与日伪交战中打了不少胜仗。在沟帮子火车站和锦州附近虹螺蚬镇与日伪激战中,给敌以沉重打击。特别是他曾率队出奇兵一度打下辽西重镇凌源城。在辽西近一年的战斗中,白乙化成了家喻户晓的抗日英雄,人们送给他一个绰号,叫做“平东洋”。他的队伍也被称为“平东洋”抗日义勇救国军。

白乙化是一位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他率队勇猛杀敌的故事被老百姓神话后广为流传。远离辽西的冀东地区曾流传这样一则传说:“关外出了一位了不起的抗日英雄,他身穿一件白布长衫,比别人高一头,乍一背,行如雨,走如风,文能双手写梅花篆字,武能穿墙越脊,双手打枪。他率领一支队伍在辽西神出鬼没,反满抗日,沙富济贫,人送绰号‘平东洋’”。由于白乙化姓白,面色白净,好穿一件白布长衫,率队神出鬼没打击日伪,辽西百姓又送他一个绰号“小白龙”。据老红军陈靖回忆:红军长征到达陕北时,中央人民剧社曾根据白乙化在辽西英勇杀敌的故事,编演过话剧《小白龙》,进行抗日宣传,在红军指战员中,广为巡演,据说毛主席还看过这出话剧。

在辽西抗敌期间,白乙化归中共新民县委领导。党组织交给他的任务是,把这支义勇军牢牢地控制在党的手里,狠狠地打击日伪。白乙化率领的义勇军是一支民众性的抗日武装,为了完成党组织交给的任务,在那“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严酷环境中,白乙化和战士们同甘共苦。他处处以自己的模范行动影响广大官兵,把大家紧紧地团结在自己的周围,把这支三千多人的队伍控制在党的领导下,出色地完成了党交给的任务。

“九一八”事变之后一个很短的时期内,不愿做亡国奴的东北人民,拉起了无数支义勇军抗击日寇。这些义勇军最多时发展到三十多万人,它们驰骋在白山黑水之间,给日伪军予沉重打击。但是,在日寇的残酷“清剿”之下,大部分队伍在不长时间便被“剿灭”,只有一小部分战斗力较强、纪律严明、内部团结,而又指挥得当的队伍坚持下来。白乙化率领的“平东洋”抗日义勇救国军便是这为数不多的一支。在几十年后公布的日军谍报机关编纂的东北抗日义勇军情报中,对白乙化领导的这支部队作了这样的记述:“平东洋”部队,步手枪每支平均子弹50发”。“昭和七年(1932 年)‘平东洋’部队伙同其他义勇军,奇袭并占领了磐石县城”。

东北义勇军的浴血奋战惹恼了当时中国政府的最高领导人蒋介石。此人一向主张“攘外必先安内”。在共产党和其他各派军阀这些“异己”势力没有被“安好”之前,是绝对不能奢言“攘外”抗日的。谁抗日,谁就是捣乱。在这种主张下,蒋介石竟命令驻扎在长城沿线的国民党军队破坏义勇军抗日。1933年春,日军从通辽、绥中基地出发分三路进击长城北部地区抗日义勇军。白乙化率部英勇抵抗,但由于弹药奇缺,日军攻势凶猛,义勇军处于万分危急之中。这时商震率领的国民党第三十二军以援助为名,将白乙化率领的义勇军骗到冷口,并集体缴械遣散。

白乙化率领的“平东洋”抗日义勇救国军驰骋辽西,威振敌胆,奋战近一年,给日伪军予沉重打击。这支雄兵没有被凶残的日伪军所征服,却被中国自己的军队缴械遣散。1933年4月,白乙化满怀悲愤地离开杀敌战场,回到北平中国大学,继续完成自己的学业。

第四章  在“一二·九”风暴中

白乙化回到中国大学后,被插入政治系第十三班学习。

“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共产党多次呼吁:中国人民团结起来,一致对外,“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出中国。以求中华民族彻底的解放和独立。”但是,以蒋介石为首的南京国民党政府一直大弹“攘外必先安内”的陈词滥调,压制人民的抗日活动。北平各大学校园,特务密布,处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白乙化回到北平中国大学时,长城抗战正在激烈地进行。在全国人民抗日浪潮的推动下,参战的中国军队奋起抵抗进攻长城各关口的日本侵略军,并在古北口、喜峰口等战场取得局部胜利。但由于蒋介石、汪精卫执行以战求和的卖国政策,坐失许多有利战机,致使长城抗战最终惨遭失败。从北平的白色恐怖中,从长城抗战的失败中,白乙化看透了国民党的反动本质,在党的领导下,白乙化积极投身到抗日反蒋的学生运动中。

为了启发同学们抗日反蒋的觉悟,白乙化和其他几个东北同乡一起组织了“东北问题研究会”。这个组织把会员们亲眼见到的日本帝国主义残酷蹂躏东北人民的事实和国民党政府对日妥协、压制抗日活动的罪行揭露给广大师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白乙化和董毓华、王慕宇等同学为了揭露国民党政府压制抗日活动的罪行,曾专门出过一期题为《抗X救○》的壁报。白乙化亲自为壁报著文道:“人家是不允许抗X(抗日)的,可允许抗X吗?神圣家族的老爷们是不让救○(救国)的,可让救○吗?”这期壁报在师生中引起了很大反响。为了把党的抗日反蒋主张传播给广大师生,白乙化经常冒险秘密印发传单。据白乙化的同窗好友王士让回忆:“白乙化经常夜里印刷共产党的传单,天亮前散发到学校操场上”。

白乙化再次进入北平中国大学后,经过两年多的刻苦学习,于1935年夏正式毕业。由于白乙化学习成绩优异,并且在学生中享有很高威信,被中国大学留校,分配在校部文书股工作。

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东北三省之后,立即把侵略的目标指向我国华北地区。1935年,日本侵略军大举入关,制造了河北、张北等一系列侵华事件,并唆使大汉奸殷汝耕在通州成立“冀东防共自治政府”,企图逐步把华北地区变成第二个“满洲国”。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步步紧逼,南京国民党政府继续妥协退让。5月31日,国民党北平军分会负责人何应钦与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达成“何梅协定”。何应钦按照协定,将驻扎在河北地区的国民党军队和蒋孝文的宪兵第三团撤走。6月27日,国民党察哈尔省代理主席秦德纯与日本关东军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订立《秦土协定》,国民党政府撤走“满洲国”附近的宋哲元军队和察哈尔省之排日机关。北平城内,日本特务、浪人横冲直闯,胡作非为。几个日本浪人把一个女学生绑架到中山公园,进行百般侮辱之后,用手帕塞口,捆住手脚,扔到一个池塘里。在中国大学,日本政府派了十几个“留学生”,监视广大师生的抗日活动,收集各种情报,其中一个叫内山虎雄的,一直担任日本华北驻屯军最高翻译。日本帝国主义对华北的步步进逼使华北危在旦夕。

面对危局,中共中央和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联合发表了由王明起草的《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即《八一宣言》)。《宣言》痛切地指出:“我国家我民族已处于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抗日则生,不抗日则死。抗日救国,已成为每个同胞的神圣天职。”中国共产党在《宣言》中提出了:“停止内战,共同抗日”的政治主张,呼吁“全国各党派各军队团结起来,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成立抗日联军和国防政府,动员全国一切力量反对当前最主要的敌人日本帝国主义和卖国头子蒋介石。” 《八一宣言》比较准确地反映了全国人民的抗日愿望,在全国引起了强烈反响。一场抗日反蒋的学生运动开始在北平各大学酝酿。白乙化深受《八一宣言》的鼓舞,决心勇敢地投入到抗日反蒋的洪流中。

1935年夏秋,华北地区大降暴雨,黄河水灾泛滥,广大难民颠沛流离。北平城内,挤满了逃难的灾民。中共北平临时工作委员会为救济广大灾民,并教育广大爱国学生,在各大中学校学生中成立了“黄河水灾赈济会”。白乙化积极参加赈济活动,登台义演,为灾民筹集救灾款。国民党政府面对严重水灾,不去积极组织救灾,却集中力量“进剿”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使陕晋灾区饿殍遍野。北平广大师生把灾民的悲惨生活同国民党政府的罪恶腐败、妥协投降、华北危机联系起来,促进了全国人民抗日反蒋浪潮的进一步高涨。

面对全国人民不断高涨的抗日浪潮,国民党政府继续采取高压政策。北平当局明文规定:“凡以文字、图画或演说为反日宣传者,均处以妨碍邦交罪。”一时间,北平的各种报刊上,“抗日”、“日本帝国主义”被“抗X”和“X帝国主义”所代替。国民党政府还下令取缔一切抗日救国团体。北平中国大学的“东北问题研究会”、东北大学的“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北京大学的“帝国主义研究会”、清华大学的“现代座谈会”等抗日宣传团体被迫解散。“爱国有罪,冤狱遍布国中;卖国有赏,汉奸弹冠相庆”是人们对当时情景的形象描述。国民党政府的倒行逆施激起了全国人民,特别是北平广大师生的极大愤慨。“华北之大,已经安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中共北平党组织决定,在12月9日这天发动广大爱国学生举行请愿游行,要求国民党政府“停止内战,共同抗日”。白乙化满怀激情地投入到“一二·九”风暴中。

1935年12月9日这天,寒风刺骨。清晨,白乙化和中国大学学生会主席董毓华一起组织好中国大学的学生游行队伍后,便准备按照北平学联的计划,冲出校门,把队伍拉上街头。但是闻讯赶到的反动军警早已把中国大学的校门紧紧围住。游行的队伍被挡在了校门里。广大学生有的高呼抗日口号,有的义正词严地同反动军警交涉。这时白乙化摆了一个迷魂阵,他乘部分同学交涉之机,率领大部分学生绕到军警没有看守的地方,翻墙而出,巧妙地把游行队伍带到了校外。

游行的队伍大踏步地走在北平大街上,爱国学生长期被压抑的抗日热情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争取爱国自由!”

“日本侵略者滚出中国去!”

“中国人民团结起来!”

“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打回东北老家去!”

抗日口号此起彼伏。寒冷的北风中,不愿做亡国奴的广大爱国学生冲破国民党反动军警的层层阻拦,毫无畏惧地迈着雄健的步伐,振臂高呼着抗日口号,向游行的目的地――国民党北平军分会所在地新华门挺进。白乙化和另一名同学高举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大字横幅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中国大学和北大、清华、燕京、东北大学等校的游行队伍会合后,冲破反动军警的阻拦,经西单北大街来到新华门。新华门是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所在地。昔日向政客、汉奸、地痞、流氓敞开的大门,今天却向广大爱国学生紧紧地关闭着。数百名军警手持明晃晃的刀枪,严密地把守着大门。几辆摩托车上架着机关枪。本来应该对向日寇的枪口,这时却面对着数千满腔热血,要求抗日的同胞。这一切激起了广大爱国青年的极大义愤。他们纷纷要求北平军分会负责人何应钦出来接见。这时的何应钦却早已躲到小汤山去了,只留下军分会参谋长侯成来搪塞学生。侯成那支支吾吾的:“谅解政府困难”、“好好读书救国”的讲话,激起了学生们的更大不满。爱国学生们时而高唱抗日歌曲,时而高呼爱国口号,时而发表抗日演讲。白乙化声泪俱下地向广大师生控诉自己的家乡,东北人民在日寇铁蹄下的悲惨生活。

请愿不成,爱国学生立即决定进行游行示威。预定示威队伍由新华门出发,沿西长安街,经西单、西四牌楼,转道沙滩,然后到天安门集合。当游行队伍行至王府井南口时,反动当局为防止学生冲击日本使馆,调来大批军警布置了一道严密的封锁线。北平一区警察署署长面对手无寸铁的学生恶狠狠地威胁道:“谁敢往前冲就打死谁!”白乙化和广大学生没有被吓倒,高呼着“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的口号,迎着反动军警乌黑的枪口冲了上去。反动军警的枪托向学生身上砸来;大刀片向学生身上砍来;皮鞭向学生身上抽来;高压水龙头喷出的水柱向学生身上扑来。愤怒的学生们勇敢地同军警搏斗起来。军警的厮杀声,同学们的怒吼声,市民的咒骂声,受伤学生的呻吟声响成一片。数九寒天,白乙化和同学们的身上被水龙头里喷出的水浇透了,本来就不太暖和的棉袍这时变成了“冰袍”。白乙化凭着在东北讲武堂练就的一身好武艺,赤手空拳同反动军警展开了搏斗,他一连打倒了几个军警后,夺过水龙头,将水柱喷向反动军警。为了保存力量,下午五点多钟,爱国学生们结束了游行示威。由于白乙化在这次游行中表现勇敢,事后被同学们誉为“一二·九”运动中的一员“虎将”。

12月16日,国民党当局预备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以适应日本帝国主义不断侵略之下“华北特殊化”的情况。为了反对冀察政务委员会的成立,进一步把抗日反蒋斗争引向深入,北平学联在这一天再次组织学生举行游行示威。白乙化这员“虎将”,又一次勇敢地投身于抗日反蒋斗争。由于广大爱国师生的不懈斗争,“冀察政务委员会”不得不延期成立。

当一个民族受到外敌入侵的时候,他的人民应该无条件地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共御外辱,维护民族的生存。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疯狂侵略中国的危局,国民党政府不是团结各界人民,抵抗日寇,而是压制抗日,残酷镇压满腔热血,要求抗日的爱国学生。为了揭露国民党政府这种倒行逆施的罪行,12月22日,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北平学联收集了五百多件受伤学生的血衣,在中国大学逸仙堂举行血衣展览。北平各校代表两千多人参加了这次展览。白乙化奋笔为展览题词:“血淋淋铁的事实!”

“一二·九”爱国学生运动的真实消息被国民党反动当局严密地封锁着。为了冲破这一封锁,也为了向广大工人、农民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北平学联组织部分爱国学生深入华北地区进行抗日救国宣传。白乙化率领一部分学生来到绥远省西部地区进行抗日宣传和组织工作。由于国民党当局的极力阻挠,白乙化带领的宣传队伍在绥西活动不长时间便被迫返回北平。

血淋淋铁的事实教育了广大学生:不能依靠国民党蒋介石抗日,要想抗日必须跟共产党走。北平各高校的抗日反蒋气氛更加浓烈。为了进一步镇压爱国学生运动,1936年2月5日,北平学联在北平大学法学院召开抗日救亡大会。会上,白乙化慷慨陈词,抨击国民党政府的罪恶腐败。散会后,各校学生代表刚刚走出校门,便被反动军警包围。白乙化和同学吴涛等二十多名学生领袖当场被捕。

白乙化被捕后先被关押在国民党东北宪兵第三大队,第三天转到宪兵司令部看守所。反动当局强加给白乙化等被捕同学的罪名是:“聚众宣传,侮辱国家”。白乙化和被捕同学一起在狱中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坚决反对反动当局强加的“罪名”。由于社会舆论的强大压力,也由于被捕同学的不懈斗争,2月12日,经校方的出面保释,反动当局被迫将白乙化和其他被捕的同学无罪释放。

获释之后,白乙化又精神抖擞地投入抗日救亡运动。为了推动抗日救亡运动的进一步发展,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1936年2月,一个抗日的爱国学生组织――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民先)在北平成立。白乙化成为这个组织的一名积极分子。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从其诞生起,便高度重视通过武装斗争抗击日寇。为了提高队员们的军事素质,民先积极组织队员进行军事训练。白乙化应黄华之邀,到燕京大学美籍教授夏仁德先生家中为几位学生领袖讲授军事知识。

1936年夏,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和北平学联先后组织数百名大学生到北平西山成立军事夏令营,进行政治军事训练。白乙化按照党的安排,担任军事夏令营的教官,负责向队员讲授游击战术等基本军事知识。白乙化结合在辽西战场的作战经验,通俗易懂讲授游击战术,深受队员们的欢迎。白乙化还亲自率领夏令营队员到西山老虎洞、樱桃沟一带进行军事演习。军事夏令营的生活给很多队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通过夏令营,这些一直握笔杆子的大学生不仅受到了一次抗日教育,而且掌握了基本军事知识。不少人以此为起点,在以后长期的革命战争中,驰骋于抗日战场和解放战场,乃至抗美援朝的疆场,成为人民军队的优秀指挥员,到1955年授衔时,有数十人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将军。

“一二·九”运动代表了全国各族人民要求一致抗日的强烈愿望,冲破了国民党反动派和日寇在北平的长期恐怖统治,显示了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誓死保卫祖国,抗击日寇的坚强意志,吹响了中华民族解放斗争的号角。它以其伟大的历史意义被载入史册。白乙化作为北平中国大学的学生领袖自始至终参与领导了这场伟大的爱国学生运动。

白乙化从事的革命活动,早已引起了国民党北平当局的注意。他的名字被国民党北平宪兵司令部列入了“黑名单”。中共北平地下党组织在得知这一情况后,急令白乙化立即离开北平,到绥西垦区去从事党的地下工作。1936年8月,白乙化离开了学习、生活、斗争近八年的北平中国大学,投入到一个新的战场――绥西东北人民抗日义勇军垦区。

第五章   战斗在绥西垦区

绥西垦区位于今天的内蒙古自治区西部,乌拉山下的黄河河套地区,它的全称是“绥西东北人民抗日义勇军垦区”,因为它当时地处绥远省扒司补隆地区,所以通称为“绥西垦区”。这个垦区成立于1935年4月1日,是由著名民主人士朱济青先生创办的一个收容东北抗日义勇军流亡战士和东北难民的特殊组织。这个垦区成分十分复杂,有人称他是“中国社会的缩影”。这里大致可以分为三派势力:一是以汪春亭、潘廷弼为首的国民党势力;二是以任作田为首的中间势力;三是以王志成为首的共产党进步势力。

1936年9月,白乙化率领部分平津地区东北流亡学生来到绥西垦区。不久,中共中央北方局的李葆华同志主持召开会议,任命白乙化为中共绥西垦区工作委员会书记。党组织交给白乙化的任务是:把广大垦民紧紧团结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培养坚定的抗日干部,提高他们的军事素质,积蓄革命力量,迎接抗日战争的到来。

绥西垦区处于国民党统治区,中间派势力代表任作田任垦区办事处主任,国民党势力代表汪春亭任垦区办事处副主任。由于任作田比较软弱,汪春亭实际上操纵着垦区管理大权。共产党作为地下组织,势力较弱。在这种情况下,白乙化挑起的是一副重担子。

面对这副重担子,白乙化没有退缩,他积极开展了对国民党势力的斗争。为了孤立和削弱国民党势力,扩大党的影响,白乙化在垦区建立了一个党的外围组织——中华民族抗日先锋队。他通过这个组织把垦区大部分爱国青年紧紧地团结在党的周围,把党的抗日主张宣传到广大垦民中。为了从思想上击败国民党势力,白乙化利用各种机会宣传党的抗日主张,抨击国民党“攘外必先安内”的谬论。在垦区每周举办一次的国民党纪念周上,汪春亭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大肆宣扬国民党“攘外必先安内”的谬论。白乙化则针锋相对地予以驳斥。有一次,汪春亭向垦民们讲道:“‘攘外必先安内’,大家试想,国家混乱不堪,怎么抗日?”。白乙化立即回应道:“‘攘外必先安内’,字面儿上不错,可国民党实行的是光“安内”不“攘外”呀!共产党早就提出‘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了,可国民党还在不断‘剿共’,放着日本人不打,专打中国人,你们就不怕亡国吗?”汪春亭道:“谁说国民党不抗日?不是正在陇海线构筑工事吗?”白乙化反驳道:“难道华北就不要了吗?东北就不要了吗?”汪春亭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白乙化乘势说:“中国是中国人的中国,东北是中国人的东北,我们东北人应该团结起来,打回东北老家去!”白乙化的主张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经过不懈的斗争,以白乙化为首的共产党人终于彻底击败了国民党势力,树立起共产党对垦民们的间接领导。

为了更好地把垦民团结在党的领导下,白乙化在同国民党势力进行坚决斗争的同时,积极参加垦区劳动,努力学习,做劳动的模范,做学习的模范,用自己的行动影响别人。他经常对党内同志讲:“我们共产党人要健全自己,影响别人。”“别人不干的他自己去干,别人怕干的他自己先干”,这是人们对他为人模范工作作风的描述。在这里,白乙化脱去长袍,换上短装,放下大学生的架子,和垦民们打成一片。白天,他和垦民们一起开大渠,灌溉土地,播种五谷;晚上,他又担任夜校教员,帮助垦民们补习文化,宣讲抗战救国的道理,提高垦民们的政治觉悟,激发垦民们的抗日热情。

绥西垦区里有来自东北的抗日志士,有来自平津的爱国青年,但更多的还是意识狭隘的农民。有的人只想分土地,发洋财,不愿意作艰苦的垦区建设工作,对抗日也不积极。白乙化耐心地说服这些人,激发他们的抗日热情。为此白乙化专门创作了一首《垦区歌》:

乌拉山旁,黄河套里,

开辟我们的新天地!

吃饭就得做工,

做工必须努力!

不受剥削,不分阶级,

镰刀斧头,

是我们战胜一切的武器。

我们今天流汗,明天流血,

结成一支铁的队伍,

打回东北老家去!

把日本强盗赶过鸭绿江,

把整个中国建成一个新的天地!

在白乙化的领导下,垦区面貌焕然一新。“天啊,只管热;汗啊,只管流。”一群不愿做亡国奴的男男女女,在中国西部的荒漠上挥动着锹镐,创造着新的生活,乌拉山旁,黄河套里,响起了自由人的歌声。

1936年,绥东抗战爆发,白乙化作为垦区代表深入战区,慰问爱国抗日官兵,同时对战况进行详细了解。为了提高垦民们的军事素质,为抗日战争输送干部,白乙化自己担任军事教官,组织中华民族抗日先锋队的队员进行军事训练,时刻准备着奔赴抗日疆场。

经过近一年的努力工作,白乙化以出色的工作艺术,把垦民们紧紧地团结在党的领导下,完成了党组织交给的任务。

1937年7月7日,日本军队在北平卢沟桥龙王庙一带进行所谓的“军事演习”,炮轰宛平城。驻守该地的国民党二十九军冯治安部爱国官兵奋起抵抗。从此,中国的历史进入了抗日战争时期。

7月13日,白乙化来到北平,将西安事变后被解散的东北军学兵队部分队员和一批流亡学生接到垦区,使党在垦区的力量进一步壮大。大批爱国青年学生的到来,不仅进一步壮大了党在垦区的力量,而且改变了垦区的知识结构。在当时的中国社会,连中学生都为数不多,但在绥西垦区,近二百人的中华民族抗日先锋队中就有72个大学生。这里成了一个知识分子的聚集地,抗日干部的摇篮。

“七七事变”之后,垦区向何处去?成了垦区三派势力的斗争焦点。中间派代表任作田主张,垦区后撤五原,然后经宁夏、甘肃去西安。这实际上是一个临阵脱逃,最终归附国民党的方案。国民党势力代表汪春亭主张,把垦区的一切直接交给驻扎在附近的国民党骑兵第七师。白乙化、王志成等共产党人则坚决主张,垦区的人应南渡黄河,经陕北地区到达西安。白乙化的真实目的在于,在南进过程中设法与陕北红军取得联系,带着这支队伍投入党的怀抱。三派势力互不相让,斗争十分激烈。

1937年10月初,白乙化前往中共北方局汇报并请示工作。这时,日军已经向绥远西部、南部地区不断进攻。绥西事态十分严峻。在垦区,汪春亭、潘廷弼计划趁白乙化不在,以武力强迫垦民归顺国民党。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垦区共产党的临时负责人王志成等毅然决定举行暴动。

10月7日中午,正在垦民们准备吃午饭的时刻,暴动开始了。王志成等地下党员带领部分爱国青年迅速将垦区警卫股的枪支弹药夺了过来,并召开垦民大会,宣布举行垦区同工暴动(同工:由于中共在垦区一直处于地下状态,所以在进步势力的垦民之间彼此不叫同志,而互称同工)。汪春亭、潘廷弼等国民党势力一看大势已去,便悄然溜走了,暴动取得了胜利。白乙化虽然没有直接领导这次垦区同工暴动,但他卓有成效的工作为暴动的成功奠定了良好的组织和群众基础。

暴动后的第二天,白乙化便回到垦区。按照党的指示,白乙化把垦区的暴动队伍组建成一支抗日队伍,取名为“抗日先锋队”,并担任队长,然后立即带领着抗日先锋队离开绥西垦区奔赴抗日战场。

第六章 向抗日前线挺进

暴动后的垦区处在国民党统治区,新组建的抗日先锋队随时都有被国民党军队强吞的危险。溜走的汪春亭、潘廷弼等人也极力煽动驻扎在附近的一支国民党军队进攻垦区,消灭抗日先锋队。这时,东北著名抗日将领马占山将军正率领抗日挺进军战斗在绥远地区。白乙化在东北讲武堂时的好友,共产党员邹大鹏正在马占山将军的抗日挺进军担任军械处处长。为了保存革命力量,白乙化决定,通过邹大鹏的关系,把抗日先锋队集体暂时编入抗日挺进军。在邹大鹏的帮助下,马占山将军收编了抗日先锋队,并将这支队伍改编为抗日挺进军东北挺进支队,由白乙化担任挺进支队队长(相当旅级)。从此,白乙化在马占山将军的领导下,开始了一段为期不长的战斗生活。

1937年11月,白乙化率挺进支队离开绥西地区,南渡黄河,穿过库布齐大沙漠,来到今天的内蒙古东胜地区。

这时,面对日寇的猖狂进攻,大批国民党正规部队纷纷仓皇退到东胜地区。面对溃兵乱逃的形势,挺进支队有人犹豫了:“堂堂的国民党正规军都被日军打得落花流水,我们这支学生军能行吗?”他们劝白乙化往回撤退,避开日军的进攻。白乙化一遍又一遍地动员大家:“今天喊抗日,明天喊抗日,现在参加抗日的时候到了,我们能临阵脱逃吗?”这时挺进支队发生了一件轰动整个挺进军的事件。支队女战士王义为激励后撤的马占山将军的部队重返前线抗日,开枪自杀。她在送给马占山将军的遗信中写道:“我深知,自杀是懦弱的行为。但仅以我的死,能够激励将军全体官兵更加奋勇杀敌,早日打回东北老家去,我认为我的自杀是值得的。”王义烈士的死震撼了挺进支队全体队员。白乙化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利用这件事激励全体队员的斗志。挺进支队在他的率领下,又向着抗日的前线挺进了。

在跟随马占山将军活动的不长时间里,白乙化曾率领挺进支队配合主力部队参加过一些小的战斗,队伍得到很大发展,由原来的近二百人发展到五百多人,军事素质也有了一定提高。但是,由于共产党在挺进支队很有影响,挺进军政训处极力与白乙化作对,妄图把挺进支队完全控制在国民党手中。政训处处长刘广英是个很阴险的人,他背着马占山秘密向傅作义诬告白乙化治军不严,乱抢民财,骚扰百姓,严重违反军纪。傅作义接到诬告后,立即给马占山来电,要求对白乙化进行“严惩”。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白乙化和挺进军内部地下党员邹大鹏、栗又文(建国后曾任吉林省省长)、李士廉共同议定:白乙化率挺进支队立即离开马占山,向贺龙将军率领的八路军一二○师靠拢。为防万一,部队仍使用“抗日挺进军东北挺进支队”番号。

1938年1月,白乙化率队悄然离开马占山,继续向华北抗日前线挺进。他们离开东胜,经陕西神木,府谷,东渡黄河,来到山西省河曲县楼子营镇。在中共河曲县委的帮助下,白乙化找到了贺龙、关向应将军率领的八路军一二○师主力部队。白乙化第一次见到了盼望已久的老红军。挺进支队在这里又恢复了“抗日先锋队”的名称。白乙化率先锋队以极大的热情虚心向老红军学习宣传、组织群众进行抗日工作的经验,学习红军的作战方法。

1938年3月,白乙化率领抗日先锋队告别一二○师主力部队,挺进到山西偏关县。这时,日军正大举进攻晋西北,偏关失守,大批国民党军队仓皇后撤。远方传来隆隆的炮声。当溃退的国民党士兵们看到白乙化这支衣衫不整、男女皆有,手持破旧武器的学生军迎着日寇大踏步向前开进的时候,他们疑惑了。几个好心的溃兵急切切地对白乙化说:“兄弟,偏关失守了,日本兵快追上来啦,你们也快逃命吧!”白乙化没有理睬他们,继续率领部队迎着日寇前进。

这时,他正谋划着一场歼敌计划:偏关刚刚失守,日军正在乘胜追击国民党逃兵,他们一定会大意轻敌,我何不伏击之!从侦查员那里得知,日军前卫分队正在火速推进。几位部下劝白乙化,避开日军,改道前进。白乙化的命令却出人意料:“迎着日军快速前进”。距离敌人越来越近了,白乙化突然命令部队停止前进,迅速占领一条山谷两旁的山岭。这时,大家才明白其中的奥秘!队伍刚刚隐蔽好,日军前卫分队就像听从白乙化指挥似的,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伏击圈。战斗打响了,还不能熟练使用枪支的大中学生们扣动了扳机,愤怒的子弹从百余条破旧的步枪里飞射出来。骄横的日军前卫分队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遭到迎头痛击。日军抛下几具尸体和几名伤员,惨叫着逃了回去。几分钟后,日军主力部队赶到,但白乙化早已率部队及时转移了。山谷里,迎接日军主力的是日军前卫分队的几具尸体和几名疼得怪叫的伤兵。这就是有名的煤窑沟战斗。这是抗日先锋队对日军进行的第一次战斗。初战告捷,白乙化赢得了全体队员的敬佩。

1938年4至5月,白乙化率队离开偏关,来到山西平鲁。在平鲁,抗日先锋队遇到了八路军宋时轮支队。白乙化率队同宋支队共同活动一个时期。6月,在平鲁西北的丰镇,白乙化动员土匪胡锡侯率数十人、枪参加抗日先锋队。

这时的白乙化和战友们有着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打回东北老家去!”白乙化制定了一个北出凉城,经集宁、张北、张家口,挺进热河,打回东北老家的作战计划。先锋队的其他负责人多数认为,这条行军路线敌伪力量强大,而且没有八路军主力部队的支持,不同意白乙化的主张。领导人之间发生了意见分歧。白乙化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非常自信有时可以使一个人的才能得到充分发挥,取得别人难以预料的成绩。但有时也会使人听不进不同意见,使人犯错误。白乙化相信自己主张的正确:他在辽西、热河地区战斗了一年多时间,那里他地熟人熟,他是多么渴望回到昔日的战场呵!他排斥了不同意见,告别宋邓支队,率领抗日先锋队踏上了挺进热河的路程。

事实证明,白乙化的主张是错误的。队伍离开平鲁之后,到处受到日军的围歼。隆胜庄一役,几百人的队伍受到数以千计日军的包围,险些被吃掉。因此,挺进热河的计划成了泡影。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早知道这种主张行不通,可就是不听!”

在事实面前,白乙化认识到自己犯了错误。面对种种议论,他心情沉重地说:“挺进热河的计划是我制定的,我又是队长,现在部队处于困境,责任全在我,是我把困难看得太简单了,我接受大家的批评。”

残酷的现实使白乙化认识到,这支学生军只有找到八路军主力,才能摆脱困境。这时,王震将军率领的八路军三五九旅正在雁门关一带活动。1938年6月,白乙化率队南进雁门关,找到了三五九旅。王震将军在山西灵丘县西沟村亲自主持欢迎大会,迎接这支主要由知识分子组成的抗日队伍。

为了把先锋队造就成一支抗日雄兵,白乙化和王震将军共同商议,由三五九旅教导营对先锋队所有队员进行政治、军事训练,学习八路军党建、建军、建立地方政权,组织群众抗日的工作经验,学习老红军的作战方法和优良传统。这次学习,比起山西河曲那次学习,更加深入、更加细致、更加彻底。白乙化以普通一员的身份参加了这次学习。通过这次学习,抗日先锋队的政治、军事素质发生了质的变化,战斗力有了很大提高。在雁北的一次反“扫荡”战斗中,王震将军命令白乙化率队在灵丘担任牵制敌人,配合主力部队歼敌的任务。白乙化率队坚守阵地,顽强抗击敌人的疯狂进攻,出色地完成了牵制任务,使主力部队一举击毁日军汽车40辆,取得反“扫荡”的胜利。经过近半年的学习,抗日先锋队这支学生军由一支地方武装,变成一支接受八路军领导的正规抗日部队。

1939年初,中共中央、八路军总部派肖克将军赴平(北平)西组建八路军冀热察挺进军,开辟冀热察抗日根据地。王震将军与肖克将军是红军时期的亲密战友,王震将军是红六军团的政委,肖克将军是红六军团的军团长。这时,王震将军写信将白乙化和抗日先锋队推荐给肖克将军。信中说,他那里有200多平津流亡青年学生,大多是东北人,有七八十个大学生,有不少是共产党员。他们年轻,有文化知识,接受党的政策快,会做群众工作,为首的叫白乙化。肖克将军见信后,立即给王震将军回信:“欢迎白乙化率抗日先锋队来平西”。

1939年1月,为了坚持平西抗日根据地,党组织正式指示白乙化率领抗日先锋队挺进平西。在几个月的战斗生活中,白乙化和王震将军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在先锋队即将开赴平西之际,王震将军特意将一个新兵连补充给白乙化,并赠送给先锋队4挺机关枪,数十支步枪和一些弹药。这时的先锋队发展到500多人。1939年春,白乙化率领抗日先锋队经过长途跋涉,来到平西抗日前线,开始了血战平西的生活。

第七章 血战平西

平西是指北平西部地区,大致包括今天的北京西部房山、门头沟等地区。“七七事变”之后,中共平西地下党组织在这个地区组织国民抗日军开展抗日游击战争。1938年,八路军第四纵队在宋时轮、邓华将军率领下挺进平西,建立了平西抗日根据地。1939年初,中共中央、八路军总部又命令肖克将军组建冀热察挺进军,统一领导平西、平北、冀东地区的抗日斗争。

1939年4月,白乙化率领抗日先锋队到达平西后不久,根据党的指示,抗日先锋队与冀东人民抗日联军合并,组建华北人民抗日联军(以下简称华北抗联)。冀东人民抗日联军是1938年冀东抗日大暴动中诞生的队伍。暴动后,这支八万人的队伍在八路军第四纵队的掩护下,计划开赴平西进行整训。但是,由于日伪军层层阻截,到达平西的只有1000多人。李运昌将军率领6000余人因无法到达平西,被迫返回冀东,开展冀东游击战争。合并后,李运昌将军任华北抗联司令员,白乙化的好友、原北平中国大学学生会主席王仲华和白乙化任副司令员。队伍成立后,由于李运昌将军远在冀东难以到任,王仲华不久又因患肺病不幸早逝,华北抗联的全部重担便落在了白乙化的肩上。

毛泽东有一句名言:“知识分子必须与工农群众相结合”。知识分子和工农群众一旦结合在一起,就会发挥出巨大力量。抗日先锋队和冀东人民抗日联军合编,是历史造就的一次典型的知识分子与工农群众相结合。抗日先锋队是一支短小精悍、人才济济,以东北、平津地区大学生为主的知识分子型抗日队伍。冀东人民抗日联军则是一支由冀东农民、开滦煤矿工人组成的抗日武装。两支队伍的合并,预示着华北抗联将会成为一支文武兼备的抗日雄兵。但是,真正达到这个目标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大学生和工人、农民的结合,需要的是双方各自优势的有机整合,而不是简单的人的合并。合编不久的华北抗联恰恰是一支没有达到“真正结合”的部队。白乙化率领这支部队在平西首战日寇中便遭到了失败!这场战斗本来是不应该失败的,战前,白乙化作了周密部署,而且占领了有利地势。谁知,刚一交上火,那些来自冀东的士兵们一听到枪响,便悄悄地沿着山沟逃了回来。面对此景,白乙化抡起步枪便朝敌人打了起来。慢慢地,他自己也支撑不住了,拎着大枪,带着队伍撤了下来。白乙化面临的就是这样一支部队。

为了使部队达到那种“真正的结合”,白乙化在马兰村对华北抗联进行了严格的整训,使部队面貌焕然一新。在平西广阔的战场上,白乙化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军事才能,逐步把华北抗联带成了一支威振敌胆的雄兵。

1939年4月,白乙化率整训后的华北抗联与敌激战雁翅,使敌伤亡惨重,取得平西战场第一个胜仗。5月,华北抗联又击溃日伪的“扫荡”,并拔掉了日伪青白口据点,打死打伤敌伪70余人,我军伤亡仅20余人。雁翅、青白口两仗的胜利,使白乙化的名字开始在平西老百姓中传开。然而,真正使白乙化名声大扬的,还是那场著名的沿河城战斗。

1939年6月,日军竹野太郎部队大岛大队300余人进犯平西抗日根据地,妄图摧毁平西抗日根据地中心区我冀热察挺进军总部所在地斋堂。大岛大队是一支训练有素,战斗力很强的日军正规部队,大岛是一个很善于作战的日军指挥官,曾多次得到他的上司桑木师团长的奖励。面对这支骄横的日军,白乙化毫不退缩,发誓要啃掉这块硬骨头。一日,白乙化侦察得知,大岛大队要从沿河城外出“扫荡”,便决定设伏消灭这股日军。他命令抗联三大队抢占沿河城东北山上的有利地形,等待敌人自投罗网。为了给敌人打个措手不及,他又命令抗联一大队在马兰村隐蔽待命,在适当时机投入战斗,出其不意地打击敌人。大岛大队在中国战场上还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料想华北抗联这支地方武装遇到大日本皇军会望风而逃,便大摇大摆地钻进了白乙化预设的伏击圈。白乙化以枪声为号,指挥部队痛击敌人,大岛大队被打得晕头转向。大岛大队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遭到打击不久,便迅速散开队形,以坝坎、巨石为掩护进行反击,并凭借火力优势捞到一些好处。白乙化及时命令一大队投入战斗,从侧翼打击敌人。大岛大队虽经一大队突然打击,但依然没有被摧挎,继续进行顽强反击,战斗呈胶着状态。指挥是军队作战的中枢,白乙化决心从敌人的指挥上寻找突破口。通过认真观察,白乙化发现日军采用的是“旗语”指挥,便绕道敌人背后,用步枪专打敌人的旗语兵。白乙化弹无虚发,三枪打掉敌人三个旗语兵,使敌总指挥大岛不能及时指挥。战斗进行到第二天,华北抗联的弹药越来越少。白乙化又命令一中队奇袭了敌人的后勤辎重,夺取了大批弹药补充到前线。大岛的指挥被白乙化打乱了,后勤供应又被白乙化切断,因而在战场上逐渐丧失了主动,处于被动挨打地位。经过抗联战士反复冲杀,日军终于被彻底打垮,奥村中队长等几名日军军官逃到一座山神庙里被迫剖腹自杀。

沿河城战斗的胜利,打出了华北抗联的威风,极大地振奋了平西军民的抗日信心,巩固了平西抗日根据地。在这场战斗中,白乙化足智多谋,指挥得当,显示出出色的军事指挥才能。沿河城战斗使白乙化成为平西地区家喻户晓的抗日英雄。人们根据他的姓氏,再一次把“小白龙”的绰号送给了他。至今“小白龙”大战鬼子兵的故事仍在门头沟沿河城地区广为流传。

卢沟桥以她那悠久的历史、秀丽的风姿和七七事变的爆发地而著名于世,她是一座真正的民族之桥。在人们的心目中,“七七事变”之后,卢沟桥地区便沦为日伪敌战区。其实,在八年抗战中,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抗日队伍一直战斗在卢沟桥畔,为夺回这座民族之桥而奋斗。白乙化率领的华北人民抗日联军就是其中的一支。1939年7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两周年之际,许多中外记者为了向全世界人民宣传中国人民英勇抗战的事实,要到卢沟桥拍摄中国军队英勇抗战的照片。这是一场具有特殊意义的战斗。肖克将军把这一特殊的任务交给了白乙化。白乙化命令一大队长王亢率队进攻卢沟桥,自己则掩护中外记者拍照。光天化日之下,日军在严密地监视着卢沟桥。突然,一队队手持长枪,身背大刀的抗联战士冲出青纱帐,跃上卢沟桥,向日寇展开进攻。战斗在激烈地进行,随着照相机“咔嚓”、“咔嚓”的响声,中国军队奋勇杀敌的英姿被摄入了镜头。等到敌人大部队增援时,华北抗联早已撤出了战斗。白乙化出色地完成这一特殊的任务。当全中国、全世界人民看到一张张中国军队在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地卢沟桥奋勇杀敌的照片时,有谁会想到,这些战士出自白乙化的部队!

不久,白乙化率华北抗联连续出击房山等地,在下马岭、公主坟、赵家台、王平村等地又给日寇予重创。

解决部队入冬所需棉衣,一直是平西抗日部队的一个难题。往年由于没有及时解决棉衣问题,许多战士入冬后经常挨冻,削弱了战斗力。为了解决这一难题,白乙化从1939年夏便开始设法解决棉衣问题。

1939年7月的一天,华北抗联在北平南郊一个叫公主屯的地方遭敌重兵包围,白乙化率队费了很大周折才得以脱险。没想到,队伍突出来不远,又遭到房山汉奸王凤来500多人的截击,部队受到了一些损失。为了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汉奸,白乙化几天之后便率人抄了王凤来的家。不巧,王凤来早已闻风而逃。白乙化见王凤来不在,便给他留下一张条子:“五天之内,赔偿抗日联军损失,否则取尔人头。”王凤来见到这张条子,吓得面色如土。第四天,他便托人送信给白乙化,信中央告道:“小白龙,你要什么都可以,只是你要人命我实在赔不起。”白乙化回信道:“我小白龙降低条件,不让你赔人命,但你必须给我寻来棉花、布、线和颜料。否则让你人头搬家!”王凤来没有任何退路,只得答应:“如数照办。”不久,王凤来便给抗日联军送来了1000余人做棉衣的布、棉花、线和颜料。冬天到了,抗日联军没有花一分钱,便穿上了崭新的棉衣。

白乙化不仅是一位出色的军事指挥员,更是一位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这时的白乙化年仅28岁,即留起了很长的如同刨花般卷曲的连鬓络腮胡须。他曾发誓:“不打败日本鬼子不刮胡子!”为此,有人亲切地称他为“美髯公”。铁塔般的大个子,斜扣着一顶洁白的草帽,两臂威武地叉在腰间,敞开灰布上衣,袒露出古铜色的前胸,还有那连鬓络腮的美髯――这是他留给人们最深刻的印象。他文武双全,多才多艺。文通诗画、篆刻,喜欢戏剧、体育,在冀热察挺进军总部举办的乒乓球比赛中,他挥拍上阵,并夺得冠军;武精指挥,喜欢武术,熟于射击,是可以双手同时用枪的神枪手,在沿河城战斗中用长枪点射击毙日军三个旗语兵。著名抗战诗人田间曾创作《林中之战-题白乙化司令》一诗来颂扬白乙化,诗中写到:

白司令爱戴草帽,

也爱自挎大枪,

常常独人只马,

走访民间。

这天,红日正出山,

万道的霞光,

照射那果树林。

他坐在林内,

和老杜(注)闲谈,

老杜说:“年轻人,

胡子垂到胸前,

可是,胡子好美!”

老白说:“这不算美,

我叫你看美的,

看我的枪法!”

老杜刚抬起眼,

他一声枪,

穿落两颗苹果。

正当戏笑之时,

敌人的骑兵,

沿河而来,

行势如雁。

二人未及多想,

马蹄响到眼前,

如雁飞过那河。

愈是危难,

愈是勇敢。

这是老白,

二十多岁,

多才多艺,

这也是老白。

老白,

诈进取退,

马虽飞来,

也偏要迎个面。

他走出树林,

迎马便一枪,

挑起两颗头,

滚下河去。

于是他回身,

再闪进林内,

一头走,

一头摘着苹果。

“如不能突围,

只要不饿死,

还可以再战。”

在树林中,

敌人追,

他回枪,

敌人倒下,

他又站起走。

不久出了树林。

远望敌人的血,

如火如烟,

好狼狈,好狼狈……

他跳下河,

嚷着,笑着,

浮过了水。

他过河时,

河水如金镜,

照进一个人,

这人极高大,

胡子又极长,

谈笑风生,

胸中长着天。

注:老杜是平西的杜仲华,后调军区任卫生部副部长。

华北人民抗日联军经过一年多的战斗,已经锻炼成一支威振敌胆的雄兵。同时,为开辟平北抗日根据地的需要,1939年底,根据中共冀热察区党委、冀热察挺进军司令部的决定,华北人民抗日联军升编为八路军正规部队,番号为晋察冀军区步兵第十团,白乙化任团长。

1940年春,在肖克将军的指挥下,白乙化率队又参加了一系列战斗,给日伪以重创。八达岭隧道是日寇联系华北、西北地区的咽喉。日寇为确保这条隧道被八路军炸毁后,交通仍能畅通,便准备修一条迂回铁路。为了粉碎日寇的阴谋,白乙化派人把住在雁翅的日军勘测队一举歼灭。不久,敌人贼心不死,又组建了一支勘测队,白乙化再次将敌勘测队歼灭。结果,使敌人修建迂回铁路的计划成为泡影。2月7日夜,白乙化乘敌过大年之机,率部奇袭平西重镇门头沟,奸敌一部,夺取大批敌人从根据地抢来的粮食。

1940年3月,日寇纠集日伪军10000多人,携带数十门大炮,在30余架飞机的掩护下,兵分十路向平西抗日根据地中心区斋堂进犯,妄图把八路军消灭或赶跑。挺进军司令员肖克将军指挥部队迎击敌人。白乙化奉命率十团在青白口、大村、镇边城三个方向狙击敌人。经过几昼夜的奋战,十团给敌予沉重打击,胜利完成了阻击任务。在平西军民的打击下,敌人原计划40天的大“扫荡”,仅14天便被粉碎。

白乙化不仅是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优秀军事指挥员,更是一位与士兵同甘共苦,处处为人模范,严于律己的优秀共产党员。“革命是我们的权利,牺牲是我们的义务”,是他严于律己的座右铭。他与士兵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故事至今仍为老部下们如数家珍。白乙化一生酷爱三件东西――书、枪、马。爱书,书不离身,一有空隙,便认真读书学习,充实提高自己;爱枪,随身三枝枪,两把短枪,一杆长枪,近敌两把匣子枪左右开弓,远敌长枪点射,百步穿杨;爱马,不求马最好,但求马最亲,他认为马通人性,把马作为自己的伙伴。在平西战场,由于物资匮乏,白乙化没有马,只有一匹骡子骑,但是白乙化视骡如马,把这匹骡子当成亲密的伙伴,经常调教侍弄。1939年夏,华北天灾不断,粮食歉收,八路军吃粮发生了极大困难。在反日军十路围攻中,部队和敌人奋战了两昼夜才吃上一顿饭,面对蜂拥冲上来的日本兵,饥饿已极的官兵们把裤带紧了紧,喝着凉水同敌人继续拼命。部队已经断了粮,到哪里弄吃的?白乙化焦急万分。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马”。为了让前线干部战士吃饱饭同敌人战斗,他忍痛下令,把自己骑的骡子和供给处的驮骡全部杀掉,煮熟后送到阵地。饥饿中的干部战士见到这香喷喷的美味后,万分高兴,他们还以为是根据地老百姓送来的慰问呢!但等到大家得知白团长把自己坐骑杀了后,谁也咽不下去了,尤其是白乙化的马夫,手持一块,泪水不住地往外涌。白乙化见此情景,便笑着动员大家说:“我们要根据地,还是要几个牲口?快吃吧,吃饱了好打鬼子!”说完,便扯下一块肉塞到嘴里嚼了起来。肉还没有咽下,泪水已夺眶而出。干部战士见团长带了头,才含着热泪,把肉吃下……

为了巩固平西根据地,坚持冀东根据地,中共冀热察区党委、冀热察挺进军总部决定开辟平北抗日根据地。1940年5月,白乙化告别了平西的山山水水,率领十团挺进平北,投入了他一生中最为波澜壮阔的战斗生活。

第八章  开辟丰滦密

平北地区,是指北平以北,平绥铁路以东,平古(北平-古北口)铁路以西,长城内外的广大地区。这一地区地处北平、张家口、承德三角区,是沟通我国华北、东北、西北地区的战略要冲;是连接平西和冀东地区的交通走廊,横亘东西的古长城昭示着人们,这里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平北地区的重要战略地位告诉人们,在这里建立抗日根据地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在这里建立抗日根据地,犹如在日寇的咽喉上插上一把钢刀,阻断或迟滞日伪东北、华北、西北地区的联系;可以把平西、冀东两块抗日根据地紧密地联系起来,相互依托,共同发展,形成一个完整的冀热察抗日根据地;可以同平西、冀东抗日根据地一起形成对北平、天津两大城市的包围,为夺取整个华北准备条件;可以为八路军在抗日战争后期挺进东北,彻底击败日寇,夺取东北这块战略要地提供前进阵地。

平北、冀东的重要战略地位,使毛泽东这位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对这一地区产生了浓厚兴趣,还是在1938年2月的中共中央洛川会议上,他便提出了“红军可出一部于敌后的冀东,以雾灵山为根据地进行游击战争”的战略思想。雾灵山是横亘冀东、平北地区的燕山山脉的主峰。毛泽东旨在:以雾灵山为中心,建立冀热察抗日根据地,阻断日寇东北、华北、西北联系,同时为将来挺进东北,彻底消灭日寇做准备。

根据毛泽东的指示,1938年,八路军组成了以宋时轮将军为司令员,邓华将军为政治委员的第四纵队,挺进冀东,策应冀东大暴动,开辟抗日根据地。冀东大暴动后,由于对形势估计过于严重,八路军第四纵队只留一小部分部队坚持冀东,大部队掩护暴动队伍撤到平西进行整训,没有实现毛泽东的战略意图。

1939年初,中共中央成立冀热察区党委,八路军总部在平西成立冀热察挺进军,由肖克将军任司令员,统一领导冀热察地区的抗日斗争。经过近一年的斗争,平西、冀东抗日根据地基本建立,但是由于平北地区的斗争环境极为严酷,八路军几次派部队深入平北都没有站住脚,平北抗日根据地一直没有建立起来。为了全面实现毛泽东的战略意图,1939年底,冀热察挺进军军政委员会提出“巩固平西,坚持冀东,开辟平北”三位一体的战略任务,决心在1940年开辟出平北抗日根据地。

平北地区大部分是崇山峻岭,地脊民贫,但重要的战略地位使日伪派驻了大批军队固守各个战略要点,同时这里又是伪满洲国、伪华北、伪蒙疆统治区的接合部,日伪统治极为严密。平北长城以外地区自“九一八事变”后就先后沦为伪满洲国统治区,广大人民长期接受日伪奴化教育,一些群众抗日觉悟不高。也正是这些原因,八路军几次挺进平北开辟抗日根据地都没有成功。

派谁去完成开辟平北抗日根据地这一艰巨任务呢?肖克将军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个问题。经过反复考虑,他最后决定派白乙化率领十团这支主力部队去。因为,在他的心目中,白乙化是一个善于独立思考、独立活动能力较强的指挥员,他不仅作战勇猛,更善于谋略,长于以智取胜。白乙化率领的十团,连、营以上干部基本上是大学生,派这支高素质的知识分子团去开辟平北,成功的把握较大。

1940年春节,肖克将军把白乙化找到自己的住处,亲自向白乙化布置了开辟平北的任务。白乙化深知这副担子的沉重,但他面对重担毫不退缩,向肖克将军立下军令状:完不成开辟平北根据地任务“生不回平西,死不离平北!”从此,白乙化便开始了挺进平北的准备工作。

挺进平北,在平北站住脚,是十团开辟平北抗日根据地的第一道难关。以往,只要八路军一进入平北,日伪便派重兵围追堵截,结果开辟根据地的队伍无法立足,被迫撤回。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白乙化找到曾经到过平北的挺进军政治部主任伍晋南,向他了解平北的详细情况,最后确定了“梯次进兵,隐蔽发展” 的进兵方针。为了落实这一方针,白乙化决定:第一,将十团分成两批进入平北;第二,将十团的对外番号改称“平北游击总队”,以免过分刺激敌人,从而在平北站住脚跟。

1940年4月20日,白乙化派政治处主任吴涛和参谋长才山率十团三营和部分团直机关人员,作为第一梯队挺进平北。这支队伍对外称“平北游击总队第三大队”。不出白乙化所料,日伪见到这支人数不多的“游击队”,没有进行过多的阻拦,第一梯队顺利地进入了平北。4月29日,队伍按照白乙化的部署,挺进到平北东部密云县云蒙山一个叫水川(云蒙峡)的地方驻扎下来,进行抗日宣传,筹粮筹款,迎接团主力部队的到来。

1940年5月20日,白乙化率领主力一营和团部人员(缺二营,十团建团时空二营)告别了奋战一年多的平西土地,告别了平西的父老乡亲,从平西百宝岭出发,向平北进军。

十团进军平北的第一道日伪封锁线便是平绥铁路。日伪在这一战略生命线上部重兵驻守,铁甲车巡逻不断。临行前,挺进军剧社负责人、老红军陈靖关切地问白乙化:“从哪里越过平绥路?”白乙化引用《淮南子》中的一句话,胸有成竹地答道:“天下有九塞,居庸其一焉。”他的意思是说,要从居庸关附近越过平绥铁路。居庸关是控制华北和西北的咽喉,日军重兵部防。陈靖听白乙化说,要从居庸关越过平绥路,便善意地提醒道:“居庸关鬼子重兵部防,从居庸关过平绥路,小心遭敌拦截。”白乙化见陈靖未解其意,便故意压低嗓音,贴近陈靖耳跟道“最危险的地方,可能最安全。”不出白乙化所料,日伪自以为居庸关有重兵防守,八路军大部队不敢贸然从此通过,便放松了警惕。白乙化率领队伍没有遇到敌人的任何阻挡,乘夜在敌人铁甲车巡逻的空隙轻松越过了平绥铁路。

队伍踏上了平北的土地,在敌人的据点间穿梭前进。5月22日,队伍到达昌平县沙塘沟时,伪承德第五军管区滦平第八旅三十五团二营前来进犯,白乙化命令一营迅速抢占沙塘沟东北面的山梁痛击敌人,自己站到村头指挥。敌人连续七次冲锋都被一营击退。傍晚,敌人狼狈撤走。是役,十团毙敌营长苏庆生以下60余人,取得挺进平北第一仗的胜利。白乙化乘胜连夜挥师东进,在东进途中,又连克南天门和琉璃庙子日伪据点,于5月28日到达密云县赶河场村,与第一梯队胜利会师。

队伍会师后,白乙化经过认真调查,决定以云蒙山为中心建立抗日根据地。这里紧贴平古铁路,如同在敌人的华北、东北咽喉上插上一把钢刀。同时,这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地形极为复杂,进可攻,退可守。但是,在云蒙山地区建立根据地物质条件极为艰苦。这里地瘠民贫,又长期处在日伪统治下,老百姓生活极为困苦。白乙化经常见到这样的惨景:有的老乡家几口人只有一条破裤子,谁外出谁穿;有的老乡家由于没有衣服,遇到外人来,便把女人藏起来避羞;一些老乡家冬天主要靠杏树叶、椴树叶、野菜、野果充饥。看到平北人民生活如此困苦,白乙化滚下了热泪,他发誓:“宁可血洒平北,也要把老百姓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怎样开辟平北抗日根据地?具体方案还没有拿出,日伪便调集重兵向十团扑来。白乙化和他的部下们经过周密研究,决定充分运用毛泽东的抗日游击战术,采取内线开辟与外线作战相结合的战术打击敌人,建立抗日根据地。所谓内线开辟,是指十团派人组成工作组,并配以少数部队在密云北部山区及滦平、丰宁县的边缘地区(内线)宣传组织群众,建立各级党政机构,建立各种抗日团体和人民武装,完成建立抗日根据地的任务。所谓外线作战,是指十团主力部队深入伪满洲国的滦平、丰宁地区(外线),打击敌人,吸引敌人主力,掩护内线的开辟根据地工作。

1940年6月,白乙化率领十团主力,打入伪满州国,转战滦平、丰宁地区,执行外线作战的任务。为了达到吸引敌人,掩护内线开辟根据地的战略目的,白乙化故意白天行军,暴露我军目标,以迷惑敌人。敌人搞不清十团的作战意图,便十分听从白乙化的“指挥”,纠集300多人的队伍尾随监视十团。白乙化率领着这股敌军“纵横驰骋”在伪满州国的土地上,十团宿营,日军也宿营,十团转移,日军也转移。两支军队总是相隔四、五里地远。可怜的日军始终不敢缩短这四、五里地的距离,因为他们摸不清白乙化行动的真实目的。白乙化牵着敌人的牛鼻子在塞北的崇山峻岭间转了近一个月,把敌人拖的精疲力垮。这时,内线开辟根据地的任务已基本完成。白乙化见时机已经成熟,突然甩掉尾随的这股日军,北上捣毁五道营子据点,接着东进重创小白旗的敌人,再南下袭击司营子据点,又北上攻克虎什哈据点,最后突然出现在丰宁境内,歼灭大草坪据点伪满军一个营。白乙化运用他那娴熟的游击战术,声东击西,打得敌人晕头转向,惊呼:“延安的触角伸进了满洲!”

在世人的头脑中,往往以为八路军打入伪满洲国是抗日战争结束时的事,其实,早在1940年,便有一支正规的八路军部队转战在伪满洲国的土地上,而创造这一鲜为人知的奇迹的人,便是白乙化。

在滦平、丰宁地区战斗生活极为艰苦。这里地处塞外,老百姓比长城以内的百姓生活更为穷苦。他们长期接受奴化教育,起初对八路军还抱有敌视态度。十团在这种条件下战斗生活,有时几天吃不上一顿饱饭。白乙化恪守着他那“健全自己,影响别人”的信条,和官兵们同甘共苦。有一次,饿了几天的战士们从老乡那里买了一些青棒子,用来充饥。棒子煮熟之后,团部一位参谋考虑团长日夜操劳,实在辛苦,便挑了两根浆比较老一点的送给白乙化。不料白乙化却严厉地批评了这位参谋,说:“这是搞特殊。”没办法,这位参谋只好乖乖地把棒子送了回去,换了两根浆比较嫩一点回来。白乙化对这位参谋道:“这才对了,浆老的坚饥,应该留给有病的同志”。

白乙化不仅是一个会扳起脸来,严肃批评别人的人,更是一个和蔼可亲,极富感情的人。在外线作战的一个月中,曾经发生过一件感人的事。部队转战在丰宁县的一天,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找到团里一位干部,要求参加八路。这位干部见孩子岁数忒小,个子也忒矮,便没有收留他。谁知,孩子一听不让他当八路,便失声痛哭起来。这位干部把孩子带到白乙化面前。白乙化见孩子哭着要参加八路,便问他:“你是哪儿的人?”

孩子道:“丰宁大阁人” 。

“你叫啥名字?”

“俺叫卜兴安”。

“几岁啦?”

“十四。”

“为啥参加八路?”

孩子这时又涌出了热泪,过了一会儿才说:“俺妈和俺姐让日本鬼子烧死了,俺爹和妹子也让鬼子拿枪打死了。参加八路,要为亲人报仇!”白乙化听完孩子的哭诉,心里非常难过,便破例收下了孩子。燕山深处的夏夜,天气凉得如同深秋。白乙化见卜兴安穿着一件小褂冷得直发抖,便把自己穿过的一件衣服找来,在油灯下为卜兴安改了一身小军装。卜兴安穿上团长做的小军装,感动得不知所措。这时团政治处的彭烈感慨地说:“就是亲生父亲,也未必如此啊!”卜兴安一听“父亲”二字,便扑通跪在白乙化面前,喊了一声:“爹!”要认白乙化做父亲。白乙化急忙把他拉起来,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别这样,咱们是革命队伍,应该互相爱护。”彭烈等人在一旁撮合道:“团长,共产党人也得讲感情啊!你就认下他吧!”白乙化没有再说什么,把孩子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卜兴安,这个穷苦的农民孩子,在白乙化的教育下,迅速地成长为一名坚强八路军战士。不幸的是,平北地区的斗争太残酷了,1942年4月8日,在平北密云县云蒙山一个叫臭水坑的地方,我丰滦密抗日联合县政府被日伪军重重包围,年仅16岁的卜兴安与丰滦密联合县政府县长沈爽等数十人壮烈牺牲。

经过一个多月的战斗,十团在丰滦密地区打开了局面。1940年8月,冀热察挺进军第七团挺进平北,与十团并肩作战。8月8日,平北地委书记苏梅、军分区司令员程世才、政委段苏权在滦平县五道营子召集十团、七团主要负责人开会,研究平北抗日根据地军事斗争和根据地建设问题。谁知,会还没有开始,日军便前来围攻。白乙化率领十团与敌展开激战,保障了地委和军分区领导的安全撤退。五道营子战斗后不久,七团由于不适应平北的游击环境,被迫撤回平西。十团主力这时已经完成了掩护内线开辟根据地的任务,于8月份胜利返回长城以南的内线地区。8月下旬,为响应“百团大战”,白乙化率部出击平古铁路,攻克密云小营车站,烧毁程各庄大桥,不久率部再次出击平古铁路,占领怀柔车站,烧毁敌军军火一批,给日伪以沉重打击,被晋察冀军区授予奖旗。

由于白乙化外线作战的掩护,内线的开辟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十团留在内线的部队按照白乙化的安排,组成工作组深入白河两岸地区宣传抗日救国,建立抗日根据地。1940年6月,平北地委成立中共丰滦密联合县委,建立丰滦密联合县政府,白乙化兼任县委书记、王森任县长,以加强对丰滦密抗日根据地建设的领导。根据地的各项建设迅速展开。在党的建设方面,1940年7月,丰滦密联合县委举办抗日救国会干部训练班,抽调各村抗日骨干参加政治培训,培养党的基层干部。学员们毕业后,发给毕业证书,白乙化为毕业证书题词:“勇敢工作,艰苦学习,组织广大群众,为民族解放事业奋斗到底!”不久,根据地发展了第一批共产党员,建立起张家坟、西湾子等村党支部。在政权建设方面,各村普遍建立起抗日村政权。在组织群众方面,各村普遍建立起抗日救国会、妇女救国会、青年救国会、儿童团等抗日群众组织。在抗日武装方面,十团抽调干部帮助地方建立抗日武装,各村普遍成立了自卫军(民兵),还相继成立了白河、白马关、四海等游击队。这些游击队经过不断提高,后来被整编为十团二营。经过白乙化和战友们两个月的努力,以密云北部山区为主,包括丰宁、滦平部分地区的丰滦密抗日根据地终于建立起来。白乙化初步完成了肖克司令员交给的任务。

第九章 七十八天反“扫荡”

丰滦密抗日根据地的建立,像一把钢刀插入日伪东北、华北的咽喉。为了摧毁丰滦密抗日根据地,日伪从密云、丰宁、滦平等地调集4000余人,从1940年9月11日开始,对丰滦密抗日根据地进行大“扫荡”。

当时的十团只有1000多人,敌人四倍于我。面对敌强我弱的严峻形势,白乙化充分运用毛泽东关于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制定了“敌进我退,靠外线打击敌人,开辟新地区”的反“扫荡”战略。他把三营留在根据地(内线)坚持斗争,自己则率主力一营跳出敌人的包围圈,深入敌后,在外线打击敌人,建立根据地。在敌人不断“扫荡”过程中,活动在内线的三营在广大群众的支持下,时而化整为零,时而化零为整,不断打击敌人,连续取得了水堡子、梨树沟、白道峪等战斗的胜利,坚持了根据地。活动在外线的一营在白乙化的率领下,连续取得了宝育岭、达峪等战斗的胜利,同时开辟出新的抗日根据地。

在燕山的崇山峻岭间,在艰苦的反“扫荡”斗争中,白乙化以他那高超的军事指挥艺术,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出奇制胜的战例。有一天,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次好觉的十团被一股敌军紧紧地咬住了。面对日军重兵追击,白乙化命令部队急行军,想把敌人甩掉。没想到这支敌军是从东北调来惯于山地作战的老兵,曾参加过“围剿”杨靖宇抗日联军。十团急行军翻越几座大山,也没有把这股敌军甩开。十团进了一个山村,这时饥饿疲乏已极的战士们再也走不动了,横躺竖卧地倒在地上。有个炊事员竟靠着牲口的脖子打起盹来,牲口轻轻一走动,炊事员便失去依靠倒在地上。眼前是无法行动的战士,后面是即将追到眼前的敌军。怎么办?白乙化急得团团转。忽然,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命令战士们赶快到老乡炕上睡觉。疲乏至极的战士们忘记了身后还有敌人重兵追击,倒在老乡炕上就睡了起来。敌人已经爬上了村前的山顶。这时,白乙化突然命令十几个炊事员紧急集合,迅速抄小道向村子的后山转移。敌人到了村前,正要进村,却停住了。日军指挥官山本双手举着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附近山上的动静。猛然间,他的双手不住地哆嗦起来。原来他从望远镜里看到,对面山上出现了一队背着大锅的八路。“八路的在山顶上,快追!”山本果断地下达了命令。日军没有进村,而是顺着村边一条土路朝村子后山上的八路――白乙化派的炊事员追去。炊事员们把敌人引过了几个山头后便抄近道跑回了村子。敌人追过了几个山头,突然发现八路不见了。面对空荡荡的山野,山本略有所悟――八路进村了!他急令部队回返。这时的日本兵已经象两个时辰前的十团战士一样,累得再也走不动路了。在军官们雨点般荆条的抽打下,这些日本老兵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托着疲乏的身子开始往回返。这时的十团战士们经过两个多时辰的休息,又吃了一顿饱饭,精神开始振作起来。白乙化集合起队伍,迅即迎着日军,朝村子后山奔去。奔上后山,白乙化命令战士们在敌人必经的一个山谷摆下了“口袋阵”。约莫一袋烟功夫,山本指挥着日军象一条驯顺的狗慢吞吞地钻进了十团的“口袋”。战斗打响了,敌人坐以待毙,除十几个突围外,其余全部被歼,而十团除几个战士受伤外,无一牺牲。这,就是白乙化的“杰作”。

敌人进行了两个多月的“扫荡”,没有捞到一点儿便宜,自己反而处处碰壁。敌人本想把十团消灭或赶出平北,结果不但目的没有达到,自己反而损兵折将;敌人本想把丰滦密抗日根据地摧毁,结果根据地不但没被摧毁,反而由原来的四个区扩大到八个区。4000多人的日伪军处处遭到十团1000多人的伏击、奇袭或袭扰,到11月中旬已完全处于被动地位。在这种情况下,日伪军从11月28日开始,被迫分途撤退。“扫荡”只进行了七十八天便宣告失败。

为了扩大战果,白乙化命令十团主动出击,打击敌人。12月15日,十团在密云县冯家峪村南湾子设伏,消灭了自诩为“常胜部队”日军铃木大队哲田中队,创造了一次战斗歼敌一个中队的战绩。

七十八天反“扫荡”的重大胜利以及白乙化的出色军事指挥,使白乙化成为丰滦密地区家喻户晓的神奇人物。继辽西、平西之后,人们第三次把“小白龙”的美名送给了他。在丰滦密地区,“小白龙”有着独特的含义。这一地区有一条著名的河流,叫白河。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小白龙是白河神。老百姓把“小白龙”这一美名送给白乙化,等于把白乙化当做了白河神的化身。白乙化率领十团转战白河两岸,而且屡战屡胜,令老百姓实在难以相信,于是又产生了这样的传言:“小白龙”之所以常胜不败,是因为他的胡子能够预卜凶吉。如果战斗能够胜利,他的胡子便会倒立起来。尽管老百姓把白乙化当做神,白乙化却总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八路军战士。他同战士们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饭菜;战斗中,他同战士们一样深入前沿阵地;在训练场上,他同战士们一样摸爬滚打;休息的时候,他和战士们一样谈笑风生。他经常和战士们玩“丢手绢”的游戏,每次战士们都串通起来“捉弄”他,让他唱东北“二人转”、唱奉天大鼓,让他表演京剧清唱,表演武术。还是战士们熟悉他们的团长,他们不管白乙化叫“小白龙”,而是在私下管他叫“白大胡子”、“白大个子”。

白乙化在与日伪交战中屡战屡胜的真正原因,主要有三个:一是他有着长期军事斗争的丰富实践。二是治军严明,得到群众的拥护。十团驻在迎城岭时,有人举报团采购员吴章有严重问题。白乙化马上派人调查,查明吴章确有勒索群众钱财、贪污挥霍公款、吸食大烟、玩弄妇女等劣行,白乙化立即召开全团大会公开审判,将吴章处决。三是他勤于学习、善于学习。他的身上总是携带一个小皮包,里面装着毛泽东的《论持久战》、《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党的建设》等几本书,一有时间便坐下来研读,特别是《论持久战》,一些重点段落都能背诵下来。白乙化在给十团干部辅导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时,从不用看书,毛泽东的许多著名论断,他都是张口即来。白乙化曾在读书笔记中这样写道:“学习不仅是对指挥员的要求,也是对每个战士的要求”、“知识和真理是最大的‘法宝’,获得这一‘法宝’就可以战胜一切敌人。”在关于抗日游击战术的笔记中,白乙化这样写道:“不要坐等机会,要积极活动,不失时机地去找好机会”、“坐等敌人进攻,就在客观上形成了保守主义”、“士气要靠不断的胜利来提高”。白乙化读书十分广泛,不仅包括军事理论,还包括政治、经济、历史等方面。为了保证军事斗争的胜利,他还经常研究世界政治、经济动态,研究党的建设和干部队伍建设等问题。他在关于干部的提拔和使用的读书笔记中写道:“要在组织立场上来使用干部,反对社会手腕,要客观地观察,提拔干部(不能越级)”。白乙化不仅善于从书本中学习,更善于从实践中学习。七十八天反“扫荡”后,他组织干部们总结每一场战斗的经验教训。经过大家认真总结,十团从七十八天反“扫荡”中总结出能够代表白乙化军事思想的三条经验:一、“利用好敌人眼皮底下的地方,当敌人围攻时靠外线打击敌人”。二、“能打就狠狠地打,不能打就放脚走,有便宜不放,没便宜不干。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以极大的毅力和灵活的战术托疲、耗干、打败敌人”。三、“只有有效保护自己,才能更有效地消灭敌人”。

如同平西一样,解决过冬棉衣,成为十团挺进平北之后亟待解决的一个难题。以往八路军几次挺进平北没有站住脚,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无法解决部队过冬棉衣问题。因此平北老百姓中流传着:“树叶落,八路走”的说法。白乙化未雨绸缪,十团一进入平北,他就开始着手解决部队过冬棉衣问题。他派人深入北平和其他敌战区买来棉花、布匹和针线,刚一入秋,他就发动根据地妇女昼夜赶制棉衣。没有棉帽,白乙化便通过地下工作人员从北平买来一批毡帽头。冬天到了,十团干部战士穿上了崭新的棉衣,戴上了暖和的毡帽头。白乙化穿着棉衣,戴着毡帽头,站在队伍面前,自豪地说:“棉衣,我们穿上了!新式钢盔(指毡帽头),我们戴上了!日本鬼子靠大‘扫荡’赶不走我们,靠老天爷更休想赶走我们!”丰滦密根据地的老百姓见这支“毡帽头部队”入冬不仅没有走,反而扎下了根,心里才有了准儿,抗日热情进一步高涨起来。

经过白乙化和全团干部战士的共同努力,十团战胜了敌人军事上的残酷“扫荡”,克服了严酷的自然和经济困难,使丰滦密抗日根据地成为一块比较巩固的根据地,巍然屹立在平北东部地区。也许正因为白乙化和十团创造了这样的奇迹,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将军才得以写出这样一副对联:

我们屹立在五台山太行山恒山燕山旌旗指向长白山;

我们驰骋在滹沱河永定河潮河滦河凯歌高奏鸭绿江!

第十章 血沃幽燕

1941年春节到了,全团上下沉浸在欢度节日和欢庆胜利的喜悦中。

春节期间,冀东西部地区地委书记李子光率十几名干部从平西返回冀东,路过丰滦密地区。白乙化在密云赶河场亲自主持一个晚会欢迎李子光。晚会上,大家轮流表演节目,轮到李子光表演的时候,他谦虚地说:“我没有什么准备,就给大家朗诵一段鲁迅先生的《答托洛斯基派的信》吧!”李子光有很高的文化修养,朗诵起来铿锵有力,把鲁迅先生那种立场坚定,爱憎分明的性格充分表现出来。李子光朗诵完后,大家请白乙化表演节目。白乙化没有推辞,非常爽朗地说道:“子光同志朗诵了中国大文豪鲁迅先生的作品,我就给大家背诵一段苏联大作家高尔基的散文《海燕》吧!”大家对白乙化报以热烈掌声。

“在苍茫的大海上,风卷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象黑色的闪电高傲地飞翔……”

白乙化那抑扬顿挫、轻重缓急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回荡着。

呵!白乙化多么像一只搏击长空,勇敢无比的海燕!

第二天,白乙化和李子光等人到赶河场西边山上的龙泉寺览胜。龙泉寺是一座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寺,香火旺盛,远近闻名。夏天,古寺掩映在万木丛中,滚滚的白河水从山脚下急流而过,景致极好。白乙化一行缓步走入寺院,一位老僧见有几位穿着粗布军装的客人来到,便迎了上去。老僧边引领客人参观寺院,边神秘地对李子光说道:“这位施主请看,眼下这条河就是白河,如今白河两岸来了八路神兵,打鬼子救中国,打得小日本儿闻风丧胆,领头的人送外号‘小白龙’,看来‘小白龙’就是白河神的化身,这回咱们中国可有救了!”李子光听到这里,暗笑到:“老主持,那您一定认识这位‘小白龙’了?”老僧道:“‘小白龙’身着一件白布长衫,胯下一匹白马,转战白河两岸,贫僧常在佛祖前为他祈祷。倘若‘小白龙’知道贫僧在此,他一定会来布施一番的。”李子光又笑道:“八路军官兵一致,衣服也穿得一样,就是‘小白龙’真的来了,您也不一定认得出吧?”老僧急忙说道:“此言差矣!‘小白龙’身材高大,胸前飘着两缕长髯,可谓关公转世,贫僧怎么会认不出来呢?”这时,站在旁边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白乙化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老僧此时略有所悟,他见白乙化满脸刨花般的胡子,连忙走上前去,握着白乙化的手说道:“莫非您就是‘小白龙?’”白乙化止住笑声,谦逊地答道:“我就是八路军普通战士白乙化。”老僧满脸歉意,双手合十,躬身施礼:“欢迎!欢迎!恕贫僧有眼不识泰山!”。白乙化接道:“老师傅言重了。我们八路军不论是兵,还是官,都是老百姓的勤务员。”老僧叫人取来砚台和笔墨,请白乙化在影壁上题诗。白乙化推辞不过,便提起笔来,抬头看了看周围莽莽群山,沉思了一会儿,便在影壁上挥笔写到:

古刹映清流,

松涛动夙愁。

原无极乐国,

古今为诛仇。

闲话兴亡事,

安得世外游?

燕山狂胡虏,

壮士志增羞!

诗以言志,这首诗充分表达出了白乙化誓把日寇赶出中国的雄心大志。

丰滦密抗日根据地建立起来了,但它处在日伪军的层层包围之中,面临着严峻的考验。如何使根据地不断得到巩固和发展?白乙化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自己亲率十团主力打入伪满州国,开辟丰宁云雾山地区,进一步巩固壮大丰滦密根据地。经过会议讨论,大家一致同意白乙化的意见。春节过后,白乙化和全团上下便开始做进军伪满州国的各项准备工作。

1941年2月4日,这天是农历正月初九。清晨,伪满州国滦平县警务科长日本人关直雄指挥道田讨伐大队170余人沿白河川偷偷向丰滦密根据地摸来。他们企图乘根据地军民过节发动突然袭击,捞点便宜。关直雄指挥着队伍沿白河川南下,刚到密云张家坟,便与我丰滦密游击大队打了起来。我游击大队仓促应战,小有损失后,便沿白河川撤了下来。敌人则随后乘胜追来。这天,十团正驻在鹿皮关附近,团部设在白河北岸的河北村。白乙化得知战况后,急令丰滦密游击大队撤到鹿皮关南面的山上埋伏起来,同时令十团三营占领鹿皮关以北白河西面的山岭,十团主力一营占领鹿皮关以北,白河东岸的降蓬山一线。白乙化作战,常常是以反败为胜著称的。这次,白乙化又摆好了口袋阵,准备全歼敌人。

不料,敌人在遭到十团多次伏击后,也长了“教训”。关直雄担心,如再沿白河川前进,鹿皮关附近白河两岸都是高山峭壁,可能会遇到埋伏。于是,便命令部队停止沿白河川追击,而是攀上白河东岸的降蓬山,沿山岭南进。敌人沿降蓬山岭南进至河北村西山时,正好与埋伏在这里的十团一营遭遇,双方立即激战起来。白乙化原计划中的伏击战便成了遭遇战。白乙化见伏击不成,立即命令十团三营和丰滦密游击大队赶来围攻敌人。这场战斗,我军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敌人在我军的重兵围攻下,很快被击溃,只有一小部分退到一座长城楼子里面负隅顽抗。

白乙化的指挥所设在河北村西山岭离战场很近的一座大青石边,前面是悬崖绝壁。下午三点,为了尽快歼灭敌人,白乙化决定向敌人发起冲锋。为了选择最佳的冲锋时刻,白乙化不顾危险,站到大青石上手持望远镜观察战况。警卫员见状,急忙把他拉了下来。白乙化暂时顺从了警卫员的劝告,静静地爬在大青石上观察战情。战斗在激烈地进行,战场上机枪声、步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喊杀声响成一片。突然,白乙化“噌”地从大青石上一跃而起,向前猛地一挥红色的指挥旗,大喊一声:“王亢,冲锋!”警卫员见状,立刻扑了上去,想把他抱下来。谁知,还没有碰到身体,白乙化竞自己倒向悬崖。警卫员猛地拦腰抱住白乙化转身滚到大青石下。警卫员一看白乙化头上有血,便立即扯过一件大衣蒙住他的头。卫生员来了,掀开大衣一看白乙化的伤口,泪水便涌了出来……

天擦黑儿了,战斗仍在进行,战友们从河北村老乡家里借了一床旧棉被和几块栗木板,含着热泪把白乙化埋在降蓬山东坡的一座山岗上。为了防止敌人增援,十团主动撤出战斗。

白乙化牺牲的消息传到平西冀热察挺进军司令部,肖克将军痛哭失声,他指示挺进军政治部向全军发出了《为追悼白团长乙化同志告全军同志书》:

“同志们!我们挺进军有为的、英勇善战的白乙化同志不幸在二月四日平北马营战斗中,光荣的壮烈的牺牲了!这不但是八路军挺进军的损失,而且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华民族的一个很大损失,因为损失了一个有着丰富军事经验的优秀指挥员;损失了一个有着长期斗争历史的坚强的党的干部;损失了一个曾为民族独立不屈不挠、艰苦奋斗的中华民族的英雄;损失了一个曾为阶级解放而再接再厉,英勇牺牲的无产阶级的先锋。”

……

十团的干部战士更是悲痛万分,以各种形式悼念白乙化同志。十团政治处把几十位干部撰写的悼念诗词、文章汇编在一起印制了《纪念白乙化同志专刊》。丰滦密游击大队教导员刘天游在《哭白团长》一诗中写到:

冀北惊沉大将星,

降蓬山上夕阳红。

坚持至马身先死,

直捣黄龙志未终。

血战艰危三载甚,

萍飘繁乱半生同。

长河若解英雄恨,

呜咽奔流也向东!

1941年4月28日,十团和丰滦密联合县政府在密云县石城村召开了白乙化同志追悼大会。根据地军民三千多人参加了追悼大会。不少群众翻山越岭几十里,悲切地呼唤着“小白龙”的名字,赶来参加追悼大会。追悼大会由十团新任团长王亢(原一营营长)主持,政委吴涛致悼词。会上,十团全体官兵含泪齐唱了团里几位干部集体创作的《悼白乙化同志歌》:

“共产党里模范员,奋斗十余年,

无畏惧,不迟延,遭受无数艰和险。

没退后,直向前,站在抗战最前线。

创造平北啊,昼夜奔忙,壮烈牺牲鹿皮关。

你不要哭泣,更不要悲观,

要学习他坚定勇敢,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建设丰滦密同钢铁一样,

坚持华北游击战,

驱逐日寇鸭绿江边!

驱逐日寇鸭绿江边!”

1944年5月,中国丰滦密联合县政府在河北村西山为白乙化树立了一块纪念碑。碑的正面刻着“民族英雄”四个大字,碑的背面刻着十团政委吴涛撰写的《白乙化同志传略》。这座碑建好后,附近村庄的老百姓怕敌人破坏,用宣纸把碑文拓了下来,用油布把碑包好埋了起来。1964年,此碑重见天日,由邓拓同志主持,送往首都历史博物馆保持。为表彰先烈,后来密云人民又把碑接了回去。

为纪念白乙化同志,1947年2月至1948年7月,人们曾把密云西部地区改为乙化县。

1951年,白乙化同志的尸骨被移往石家庄中国人民解放军华北军区烈士陵园。

1985年,密云人民为了缅怀白乙化的丰功伟绩,在他牺牲的降蓬山脚下,河北村南山,为他建立了纪念陵园。原冀热察挺进军司令员、全国政协副主席肖克上将为白乙化题词:“血沃幽燕,名垂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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