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顺治十三年(1656)六月初二(农历,下同),密云的青山绿水间突然闯入了一位行色匆匆的中年人。此刻的他,刚从远在千里之外的杭州赶来,正去赶往潮河之畔的石匣城赴任。虽风尘仆仆,但疲惫的神情下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他是兵部新任的石匣副将柳同春,这个官职不仅是朝廷的赏赐,更是对他多年冤情的补偿。
柳同春,河南太康人,出生时间无正史记录,但据柳氏家谱显示,约为万历三十一年(1603)。彼时的明廷,已进入统治风雨飘摇的末期,上层醉生梦死,吏治腐败,下层民变四起,动乱频繁。为了解决温饱,成年后的柳同春与同时代无数年轻人一样,选择加入明军当兵吃粮,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他最早的驻地在河南开封境内一处名为“繁塔”的寺院附近,因作战勇猛,很快得到上级赏识,升任繁塔千总,后调至山西历任游击将军、山西守备,不惑之年时,已位列正五品。同时娶妻生子,家庭生活颇为美满。
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可天不遂人愿。明廷日渐衰弱,崇祯十七年(1644)正月,李自成在西安建立大顺政权,随后取道山西攻打北京。柳同春此时正随上级在平阳(今临汾)驻防,大顺军拥兵数十万,势如破竹,明军一触即溃,沿途州县望风而降。柳同春本还想迂回打游击,可看到士气低落,自知明朝气数已尽,负隅顽抗等于以卵击石,遂主动向大顺军投降。因手中带有一支武装,李自成并未杀他,而是就地收编,令其驻守忻州,兼辖定襄。当年四月,李自成被清吴联军阻击,大败于山海关,形势开始急转直下,大顺军向山西方向溃逃。面对李自成要求出兵支援的命令,柳同春难以抉择:若出兵,这些年积累的实力可能付诸东流;不出兵,大顺军若再从西安卷土重来,自己也不可能有活路。思前想后,他决定赌一把,按下出兵的命令,对清军与大顺军的厮杀作壁上观。到了七月,眼见清军已呈现压倒性优势。柳同春权衡利弊后,再一次“弃暗投明”,背离大顺军,以“贰臣”(清朝对身仕明清两朝人的贬损性称呼)的身份加入清军。根据柳同春后来的自述,自己于顺治元年七月内带领陈节、祝有德等二十七名军官和三千余名兵丁向清廷叶青固山、山西巡抚马国柱投降,被授予河堡营参将一职。此后,柳同春便死心塌地追随清军,参加平定山西战争,立下战功。顺治三年(1646)四月,柳同春被清廷授予江西操补都司之职,都司在清代为汉人正四品武官。柳同春暗暗庆幸,朝代更迭之际,自己能保全性命已是上天眷顾,现在还能晋升一级,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奢望的了。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顺治五年(1648)正月二十七日深夜,南昌城一阵凄厉的喊杀声,再次将柳同春卷进时代的乱流中。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僚,时任清朝江西总兵官金声桓和游击王得仁在南昌发动叛乱,反清复明。因为同为明朝归化来的“贰臣”,柳同春其实与二人关系不错,后者也多次旁敲侧击叛清计划,可柳同春认定清朝统一全国已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不愿看到再起兵戈,置百姓于水火,便以各种理由推辞搪塞。因此叛乱当夜,柳同春没有加入,而是急急缒城而出,剃掉发辫,改易僧服,昼夜奔驰三百里,赶往南京告变。清廷得知消息后,上下为之震动,即刻令大将谭泰率军南下平叛,柳同春随行向导。顺治五年(1648)五月,清军兵临南昌城下。金、王二人看到柳同春作为曾经的明朝将领,不仅毫无“复国忠君”之心,反而坚实地站在对立面。一不做二不休,当即将柳留在南昌城里的一家老小三十二口杀死在城头之上。血海深仇就此结下,柳同春悲痛欲绝,背负着失去家人的痛苦,平叛格外骁勇,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舍生忘死,屡立战功。顺治六年(1649)正月,南昌城陷,城破之时,柳同春当面质问仇人王得仁:“何故杀我妻子?”仁云:“众皆说你去请满兵剿贼,我们故把你妻子尽杀了口”。随后,金、王被杀,清军开始在南昌屠城,一时间,南昌城堪比人间地狱。看着满城断壁残垣,血流成渠,柳同春悲喜交加,喜的是仇人被斩,大仇得报;悲的是背负太多杀戮,家人永隔,从此茫茫人世间,只余自己孑然一身,纵有再多良辰美景,也是虚无缥缈。
顺治六年(1649)六月,清廷对南昌平叛论功行赏。柳同春满心笃定认为,凭借自己在危急时刻越城报信、出谋划策、竭力平叛的功绩,朝廷定会给予丰厚的赏赐,旌表冤死的家人。万万没想到,兵部的“赏赐”却是一个革职处分,理由是“柳同春既系命官,不能殚力图贼,乃装僧脱逃…”看到决定后柳同春快气昏过去,直骂兵部黑白不分。当即申诉,详陈自己出逃的前因后果及一家所遭受的经历,兵部收到申诉后,改判“念其虽系逃官,未经从贼,且妻子家口尽死于贼,情亦可旌…”虽撤销了革职处分,却还是不肯去除其“逃官”的罪名。面对这样冷冰冰的决定,柳同春寒心了,他暗下决心,定要向朝廷讨个说法。
顺治七年(1650)二月,柳同春从江西调至浙江,任掌印都司。到任后,他各处寻找渠道向上反映问题,据其自述,他曾找过松江府同知田万成表达诉求,但田万成作为官场“老油条”,深知兵部惹不起,借口不了解情况,虚与委蛇,敷衍塞责,后干脆置之不理。
事情在顺治八年(1651)九月有了转机,当月,浙江巡按监察御史杜果向皇帝弹劾浙江绍台道副使耿应衡贪赃枉法,致使后者被革职。此事轰动浙江官场,也让柳同春看到了沉冤昭雪的希望。
顺治九年(1652)六月,杜果第一次见到柳同春,二人见面,柳的满腹冤屈一下释放出来,向杜御史声泪俱下地讲述自己的经历,请求杜御史务必向帝国最高领导转达诉求,给予自己应得的待遇和补偿。杜果听后,对这个河南汉子的遭遇颇为同情,答应愿助一臂之力。由于第一次直达天听,柳同春不免有些拘谨。因此在杜御史转呈给皇帝的陈疏中,并未直接提出关于自己待遇的诉求,更不敢说兵部的过失,只是希望朝廷能给予妻子应得的待遇。他写道:“职于金逆造反之日,止知有朝廷,而不顾妻子,遂致一门死难,职固不足惜,独念职妻子死节奇惨,终置沉沦,宁不含冤泉壤”。可这样的来自帝国四面八方的喊冤信,顺治一个月能收到几百封,因此并未特别重视,直接批示“据奏柳同春报効惨情,着兵部确察虚实具奏。”
柳同春原本希望皇帝亲自安排人员过问,或直接开恩旌赏。可批给兵部,等于让兵部自己查自己,自己推翻自己的决定。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这一顿操作下来,无异主动去招惹老虎。不出所料,兵部收到批示后大为光火。好你个柳同春!作为一名军人,不仅不服从上级安排,反而到处鸣冤叫屈,现在越发离谱,甚至越过本系统,直接向皇帝反映问题,是何居心。于是兵部给顺治回复“臣部查明,本官不肯从贼,妻子死难,已经题覆原职,无庸更议”。面对兵部这个答复,顺治并未提出异议。
眼看上访信石沉大海,柳同春心急如焚,多方打听,得知如此,心中是又悲又怒。革职本为兵部失察,面对错误,这些人不仅不愿花哪怕一点时间去核实,反而继续污名他是“逃官”。一怒之下,这个河南汉子的倔劲又上来了,他决定越过上级,直接向皇帝申诉。
顺治十年(1653)八月,顺治帝在案头上又看到了柳同春三个字,但这次不是御史代奏,而是本人直书。在这封信中,柳同春开门见山“部复未悉,难白孤忠”,不得不“泣血直陈”。他在之前杜果代奏的基础上,补述自己降清、南昌事变中缒城而出向清军报信、阖家被杀、平叛和招降敌军的细节,并绘制《御览异惨图》,以便于皇帝更直观地了解战场血腥及阖家被杀的凄惨。柳同春还着重叙述了南昌城变中自己的心路历程,“全城若辈丧心从逆,独臣甘弃家口,开关请兵”“社稷有灵,亦见圣朝培养之有人也。设令臣出奔稍后,被贼羁縻,势日张大,谁实请援以保东南半壁?乃枢部误疑脱逃,竟行革职,曾不思逃于何处?见何人隔省请兵?埋何名而隐何姓?嗟乎!痛哭!请师为国忘家,致使妻子惨死于万刀之下。”柳同春所言非虚,当时广东的李成栋也继金、王二人后公开反清复明,若没有柳同春的及时报信,清军不可能对南昌城变有这么快的响应时间,广东与江西完全可以联合起来恢复南明的半壁江山。但自己如此劳苦功高,下场还不如叛乱中先从贼后招降的人,“已经贼用,直待筑城挖壕之后,方出投降,如蒋显捷等百余人反加升擢三四级不等,即臣招徕之邓云龙等亦受旗下甲喇章京,独臣孤忠未白,初时反行革职,今虽复职,而血战恢复全家死难之功,竟置不录,顾与从逆之人较,若天渊矣。”自己受到不公待遇,原因就在兵部。但柳同春粗中有细,没有直说,而是归结于“其时莫勒根王号令不正,惟凭枢部抑功而扬罪。”莫勒根王即多尔衮,多尔衮于顺治七年去世后,便因在世期间大权独揽,居功自傲被顺治帝清算,甚至被从坟墓中掘出枭首鞭尸。柳同春提及此事,一是顺应政治潮流,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二是委婉提出兵部对于倒台的多尔衮,仍未完全切割,连对其主政时期犯下的错误都不愿更正,希望皇帝予以关注。
第二封信的效果明显好于第一封,顺治看完后大为慨叹。朱批“浙江都司柳同春带兵投顺,归后着劳,当江西贼乱之日,越城请兵,致妻孥惨被屠害,果如所陈,深为可念,着即详察议奏。”可惜,柳同春低估了兵部的决心,兵部不仅没有退后,反而更加强硬。“臣部覆经查明,题覆内议柳同春职任都司,合当与城存亡。遇变脱逃,革职实当其罪。前因其妻子俱死于难,故议还职。未有逃官家口被判兵杀害,议加赠恤之理。相应不准,仍严加申饬,复有是。柳同春妄求恤典,于理不合,着饬行之。”翻译一下就是,柳同春是个彻头彻尾的“逃官”,兵部已经很照顾,但此人不仅不感恩,还到处要求不合理待遇,未获满足就开始闹访缠访。
顺治帝也疑惑了,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说法,一边是自己信任的“肘腋”,一边是未曾谋面的汉人“贰臣”,到底谁真谁假?清朝本就有皇帝与胥吏共天下的传统,即使是天子,也得依靠各级官僚系统的胥吏支持才能办理公务。最终,顺治还是选择了信任身边人,接受了兵部的结论。
皇帝两次亲自过问都无济于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已经绝望了。身边的朋友也规劝,你一个地方官,老跟上面的人闹别扭,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诚如朋友所言,顺治十一年(1654),柳同春因“汛地失防”被上级问责,鉴于其一贯表现从重处理,降职两级,从衙门中迁出,改任专司四处奔波“缉贼”的治安官。
外出缉盗,往往是风餐露宿,此时,柳同春已是 51 岁,一把年纪还要当此苦差,知道原委的朋友无不摇头叹息,更有甚者冷嘲热讽。柳同春是个军人,他实在想不通兵部为何如此看重“脸面”,哪怕是有皇帝两次御笔,他们都敢继续遮掩,不惜错上加错。在外执勤时,柳同春常常从睡梦中惊醒。他又看到硝烟弥漫的南昌城下,杀红眼的士兵如同被驱使的犬鸡,互相咬啄,不死不休。听到一家老小三十二口被杀前,小女儿凄厉无助的叫喊声。柳同春是个果决的人,就像他前半生所做的决定一样,他认定的事,到死也不会放弃。如家人冤情不能昭雪,苟活和死又有何区别。他决定第三次给皇帝写信!
顺治十二年(1655)二月,顺治第三次看到了柳同春的名字。这次上访,柳同春已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文字格外坦荡。他不再喋喋不休阖家被杀之不幸,只说三点:一是总结自己降清以来的成绩。“臣于顺治元年带兵投诚叶青固山,后着捷功三次。蒙督抚具题在部,至今未复。嗣授江西都司,祸遭逆贼金声桓姜日广等仓卒内变,阖省尽降。臣弃家越城,剃发去辫,装扮僧人,万死一生,方得远奔江宁,请兵恢复。督臣马国柱据臣请兵根由,即请大兵。提督巴山亦据臣言,其清字塘报方发。京师八旗大兵及到江宁,又蒙督臣批给印照,令臣同大兵进剿,臣献地图以作向导。及抵南昌。臣又招徕总兵邓云龙等,带领将吏兵马,并恢复陆州县地方,又擒获伪王朱统鐾、朱统□二名,渠魁胡大臣等七名,并伪玺伪印,解交军前正法。时满洲诸臣公议用臣巡抚,因部推有人未授。”柳同春用二百多字将降清以来所作所为全面做了总结,尤其是南昌叛乱中,自己功绩得到同僚一致认可,认为朝廷至少应该安排个巡抚职务,但因兵部另有人选就被搁置了下来,自己也主动服从安排,并未提出任何异议。二是对比他人降清以来的作为和待遇。“当逆贼披猖之日,江西文武尽降,满地皆贼。”“蒋显捷等百余名皆为贼用,及筑城挖壕,乃皆超擢文职四五级。”“又如邓云龙等数十人,皆臣招徕投诚之人,见授旗下甲喇。”“任珍投诚剿贼皆在臣之后,且无请兵之劳,死难之惨,乃蒙升总兵加宫保世袭”。换言之,忠君报国者,阖家死难;变节投降者,官运亨通,家小尽得保全。三是直指兵部赏罚无章。柳同春谈到兵部之误在三:一为缺乏调查核实。战后论功,只以时任督臣马国柱塘报为准,偏听偏信一面之词,致使叛将变功臣,忠臣成恶人,寒了人心。二为面对皇帝谕旨阳奉阴违。顺治在第二封奏疏中要求“果如所陈,深为可念,着即详察议奏”,兵部却根本没有按要求办理,“确给之印照可据并未问,同征满臣亦未查”,以致“含糊议覆,前功未叙,使亡者不能瞑目。”三为面对错误毫无纠偏之意。柳同春提到在江西平叛时,自己就与多尔衮有严重冲突,“惟时莫勒根王秉政,臣激切憨直,言其号令不正,赏罚不明。”言外之意,自己因忠诚耿直得罪多尔衮,被当时兵部给予了不公正的待遇。时至今日,多尔衮早已倒台,兵部却还不愿意平反,是何缘故,是否还有“余党”隐藏作祟。几句话抛出,“杀伤力”巨大。事到如今,此事已不再关乎柳同春个人荣辱,而是直指整个兵部作风。顺治帝看完,暗暗叫绝,虽为武夫,文字倒非常犀利。其实相比冤情,顺治更关心的是信中所写问题,兵部对于自己的命令是否真的阳奉阴违,这些人政治上是否真的可靠。最终,顺治写下了耐人寻味的批示:“投诚功绩,情词甚切,果否是实,还着详确察议具奏。”
上访信并皇帝御批再到兵部,官员们感觉这次真正踢到了“铁板”,怎么回复顺治成了个棘手的难题。“果否是实”四个字到底指的是什么?是柳同春果否是逃官,他们果否拿皇帝的批示不当回事,还是果否兵部未跟多尔衮划清界限?但确定的是,不管是哪种,跟这种人再纠缠下去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于是,兵部一改之前敷衍了事的态度,马上着手调阅资料,询问当事人。不久,新的结果公布,兵部不仅推翻了之前柳同春系“逃官”的结论,而且说柳同春“当贼陷江右省城,城内无不从逆。本官冒死潜出,弃妻子不顾,扮僧请救,卒能信达江南督臣,其忠义与劳绩俱著。”对此不世之功,兵部建议即刻擢升柳同春为参将,后续如遇副将出缺保证优先候补。同时,针对之前汛地失防降两级的处分,应予马上撤销。且家人在南昌城破的关头,宁死不屈,保住了气节,应建坊宣扬事迹,传颂后人。顺治批准了这个近乎 180 度大转弯的调查结果。柳同春终于迎来了冤情的昭雪,此时距离阖家被杀已经过去了六年。
顺治十二年(1655 )九月,柳同春被兵部从浙江掌印都司推为密云石匣副将,翌年六月上任,有了开头的一幕。密云拥山抱水,风景秀丽,柳同春来到这儿的第一天,就爱上了这里。他已五十三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开始对山水格外亲切。工作闲暇之余,他会骑马四处漫游,这里虽不像他熟悉的南方城市繁华喧嚣,但却有别样的味道,连绵的山脉、巍峨的长城、奔腾的河流,热情的军民,勾勒出一幅雄浑壮阔的边塞画卷。他一个宦游四海的南方游子,竟在密云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柳同春回看自己跌宕起伏的经历,只觉造化弄人,他幸运地躲过了王朝更迭的巨浪,却没有躲过命运的玩笑,但庆幸的是自己始终没有放弃希望,他觉得人总得有点不认命的劲,就像在密云长城上见过的树一样,只要有一点雨露阳光,就要破土而出,向阳生长。
在密云工作的日子,柳同春的心情是愉快的。他陆陆续续听说了很多好消息,比如兵部为他正了名,死去的妻子得到朝廷旌赏。《清世祖实录》记载顺治十三年(1656 )十一月“旌表烈妇江西都司佥书柳同春妻安氏,给银,建坊如例”。柳同春的心情也是宁静的,他倥偬半生,终有时间将心安定下来,在密云,他将这段上访的曲折经历,编撰成《天念录》一书,流传后世,得以让后人一窥这名石匣副将的坎坷故事。
柳同春在密云任副将五年,官声颇佳。因表现优异,顺治十八年(1661)闰七月,被推为镇守江北狼山的总兵。在狼山任总兵六年后,回归河南太康老家,卒于康熙二十六年(1687 ),享年 84岁,走完了传奇的一生。
(作者:张理霖)
扫一扫在手机上打开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