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生态密云 > 走进密云 > 密云故事
“蝶变”的金叵罗
  • 来源:北京市密云区委党史研究室
  • 发布时间:2023-08-07 16:12
  • 【 字体:      】

这是一个千年村庄蝶变的故事,也是一群仰望星空的人,在土地上种下的诗行;这是一份乡村发展十一年的实践报告,也是一个披荆斩棘行进中的改革现场。这些深具现实情怀的文字,沾着泥土、滚着露珠、冒着热气,带我们走进乡村振兴的伟大变革之中。

2020年9月1日,密云水库建成六十周年。北京电视台的直播镜头,从海拔近千米的云龙涧主峰,镌刻着纪念北京奥运会30余层楼高的“中国印”摩崖石刻缓缓摇下,360度纵览着云蒸霞蔚、浩瀚缥缈的水库全景;俯瞰着尖岩村、溪翁庄、走马庄、金叵罗或远或近的村庄,被苍郁的山林、丰收的田野环抱着,就像珍珠一般散落在水库周边。

有“燕山明珠”之称的密云水库,就像燕山清澈的眸子,她那深邃的眼神,深情地注视着水库周边村庄的变迁。

60年来,密云水库每年为北京供水6.5亿立方米,相当于每年供出320多个昆明湖的水量。曾有一种说法是:北京人每喝三杯水中,就有两杯来自密云水库,是名副其实的首都“生命之水”。

密云因水库而闻名,也因水库而一度受穷。“有水库,难致富”,这是20世纪80、90年代的密云,当地老百姓的一句流行语。当密云水库遇上了工矿企业,也就是“保水”与“挣钱”短兵相接了。该怎么抉择呢?密云以壮士断腕的决心,陆续关闭了铁矿、水泥、化工等200多家企业;拆除了水库坝上的商业、餐饮、娱乐等设施并停用旅游船只。原本在其他区县可成为经济支柱的重工业,在密云各项生产条件皆备的情况下,却主动后撤,时刻因节能减排指标而经受着“关、停、并、转”政策的涅槃之苦。

水库移民,那是刻入故土的记忆。许多人以为,随着水库的建成,移民问题一次性就解决了。其实不然,从1958年开始到2000年,近半个世纪,密云人民经历了三次大规模、七次小规模的搬迁,共迁移村庄102个,迁出近7万人。水库占用耕地28.6万亩,占当时全县耕地总面积的42%。紧邻水库的金叵罗村,虽然不用搬迁,却采用腾村并户的办法,腾出半个村子,供移民居住,划拨出4200亩优质耕地,建起220户,1000多口人的走马庄移民新村。水库周边没有搬迁的村庄,守着每人只有几分的薄地,望着汪洋无际的水库。当时有人叹息,那些被淹的土地,就像眼珠子。没了眼珠子,留下眼眶子有啥用呦。

密云经历了“关、停、并、转”的阵痛期,用逆向思维为密云孕育了新发展的胚胎,在“保水”和“保工业”之间寻找平衡点,旧企改造、新企设限、规划谋局,最终殊途同归,一切都围绕生态发展的路径展开。

金叵罗村距水库仅1.5公里,属于密云水库二级保护圈内。特殊的地理位置,产业发展受到严格的政策约束。人们不禁要问,与水库“血脉相连”的金叵罗,路在何方?

咋就取了这个名呢?村民讲,金叵罗村形成于宋辽时期,有着千年的历史。村子周围都是浅山丘陵,起伏环绕,形似过去装粮食的笸箩。加上这个村盛产谷子,谷子成熟后,整个山谷金灿灿的,所以叫金笸箩。许多村民记忆最深的是,家家炕上都放着两个碗般大小的笸箩,一个装烟叶,另一个装针头线脑,和火盆摆在一块,来人待客都用得着。也许是村民嫌“竹”字头写起来麻烦,索性就把“竹”字头去掉了,久而久之,叫成了金叵罗,这么一改,反而另有一番味道。

金叵罗的村口向西敞开,特殊的地理条件,孕育了深厚的次生黄土,适宜谷子、大豆、高粱等农作物的连续种植,并培育出抗旱、高产的大黄粟与青粟等优良品种。金叵罗村依偎着燕山,倾听着水库的涛声,一代又一代人绵延至今。

1978年,为了吃上一顿饱饭,安徽凤阳县小岗村18位农民,在包干到户的“生死状”上摁下红手印,从而揭开了中国农村土地改革的序幕。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如同打破了边框的算盘,一家一户的农民就像散落的珠子灵动起来。“破框”而出的农民,获得自主种植权,都在盘算着怎样把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种得更好。都铆足了劲儿,似乎每一寸光阴都能攥出金子来,每一把镰刀都能舞出火焰。金叵罗村盛夏涌碧波,晚秋泛金浪的谷子,承载了新的历史使命。那一粒粒谷米,正是在岁月的淘洗中,被注入了新鲜的生命和灵魂。

正应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老话,随着城镇化进程加快,生产方式变革等因素的影响,不再受原有农村户籍、土地及土地承包合同束缚的村民,开始疏离土地。心思活泛的村民走村串户做起了小生意,或者到城镇去打工。他们发现了耕种之外的生活方式,也发现了更方便、更多样的生存之道。年轻的农民后代一拨一拨地奔向城镇,说他们是农民吧,可不种地;说是工人吧,没有正式工作;说是城里人吧,户口在乡下;说是乡下人吧,又经常在城里“漂”着。这不上不下、不城不乡的,无处安放的灵魂,成了“四不像”的边缘人。许多村庄留守老人日渐老去。农民的后代日益长大,随着他们父辈的脚步一起涌入城镇成为农民工第二代、第三代,他们大多是独生子女,已不愿种地,也不会种地了。村庄中的景象日渐萧条,不少地方因无人耕种,房屋闲置,成了土地撂荒的“空心村。”

“空心村”引发了连锁反应,原本的精耕细作变成了粗放经营。表面上看,由于农作物品种的改良以及化肥、农药的大量使用,农作物的产量并未减少,甚至不降反增,但土地原本的肥力和土质在不断下降。深层的问题是,城市非理性的扩张,给古老村庄造成损毁。有的老建筑被推倒,或被钢筋水泥楼房所代替;那种鸡鸣桑树颠,犬吠深巷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风光、田园生活,渐行渐远;那热闹的社火、庙会、祭祀,在延续了几千年后的今日,正逐步消失;历史村落那种令人魂牵梦绕的,原汁原味的风土乡情,正在逐步瓦解,甚至濒临消亡。

“空心村”带来的虽然是冲击,但也隐含着诸多积极的变化。比如,土地适度规模经营、新型经营主体发育、农业转型升级、城乡融合等方面新生事物,正在大踏步融入,强烈地吸引村民们的目光,正在为传统乡村,提供了现代化转型的契机。

伊书华是土生土长的金叵罗人,亲身经历了时代的变迁和村民生活的变化。上世纪八十年代,他考入北京工业大学,就读企业管理专业。毕业后,先是进入密云县旅游局工作,后于2001年下海创业,经营密云乡情旅行社。十年间,他的将事业风生水起,旅行社已具有一定知名度,年营业额也颇为可观。对于已至不惑之年的伊书华来说,一切都在规划道路上稳步前行。但在他内心深处,一直在琢磨乡村发展新模式问题。在经营旅行社期间,伊书华曾游历全国各地富有特色的乡村,比如,成都三圣乡、温州永嘉苍坡村等,透过这些村落,他看到了乡村的朝气与活力。

反观自己的家乡金叵罗村,那么优越的资源,怎能闲置呢?村里拥有7千亩山场,4千亩耕地。1200户,3500口人。街道不规整,犄角旮旯,堆满了垃圾,环境又脏又乱。外人如果头一次进村,很可能找不着北。雨天,满街泥泞,人走在街上呲溜打滑。连自己村里的年轻人都留不住,变得又穷又破的金叵罗,被邻村人讥讽为“金破罗。”

伊书华切身感受到了,这么多年,金叵罗村容村貌变化不大,父老乡亲们依旧停留在刀割犁种、外出打工阶段,增收致富滞缓。金叵罗村要想发展,亟需有人带头,做出示范。大家的目光一致锁定了伊书华,他不仅有多年在外打拼创业的历练,务实重干,还是村里口口相传的“致富能人”。 2012年4月,在溪翁庄镇党委的支持下,受金叵罗村党支部委托,伊书华怀着反哺家乡的初衷,回到金叵罗村,担任村党支部书记,乡村之梦由此启航了。

土地乃乡村之本,而土地流转是强农业、美农村、富农民的新路径。

在伊书华看来,村容村貌都是一些外在的东西,内在的东西是人——乡村的主体是村民。而村民的思想、观念一变,事情就容易改变了。回归到根本就是——“人”和“地”关系的转变,也就是通过土地流转,村民自愿加入合作社,使之合作社成为乡村发展利益的代言人,公共服务的提供者,乡村治理的参与者,利益协调的当事人。

所谓的土地流转,就是通过合法的形式,将家庭承包的土地,保留承包权,把经营权转让给种植大户或者企业,开展规模化、集约化、现代化的农业经营。其主要流转形式为:第一种土地信托,也叫“土地银行”,就是农民把土地流转给村集体,然后再转租给企业或种植大户,村集体挣取其中的差价;第二种土地服务性托管,也称“土地托儿所”,农民缴一定的费用,把自己的地托付村合作社管理。合作社为村民提供产前、产中、产后的“一条龙”服务,农产品归农户自己,合作社收取服务费;第三种土地入股模式,称为“土地合伙人。”村民参与合作社经营,利益共享、风险共担。

2012年8月26日,金叵罗“两委”召开代表大会,应到村民代表61人,实到代表51人;应到党员代表37人,实到29人。大会由村主任李宝金主持,代表们讲述着自己和村民的想法。

村民代表崔景富第一个发言,土地承包这么多年了,现在又要土地流转,是不是要把分到手里的土地重新收回去?是不是和以前的人民公社一样,再吃一回“大锅饭”呢?

党员代表李立芹说,把土地流转给种植大户,一是不愿转,二是不敢转,租种户经营不好,“跑路了”怎么办?王江海接着说,自己种地,合作社收服务费,那不等于“脱了裤子放屁,”费那二遍手干嘛?其他代表也纷纷发表着各自的意见。

伊书华对大家讲,土地是咱村发展的命根子,在座的大多都亲自经历了土地从“分”到“合”的过程。第一次是“分”。1978年土地改革是为了解决咱们的温饱问题。俗话说“大包干,大包干,直来直去不拐弯。”“交够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这一分,农产品从短缺到丰富,一下子就把农村搞活了,咱们也由“贫困饥饿”到“温饱有余”。

第二次是“活”。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伴随着打工潮的出现,农村青壮年劳动力纷纷涌向城市,1998年党的十五届三中全会,明确了农户承包地使用权,可以自愿、有偿流转,让土地再次“活”了起来。

第三次是“合”。 2005年征收了2600多年的农业税从此退出历史舞台,结束了种田缴纳“皇粮国税”的历史。免除农业税,实际上免的是土地税,这是农村土地制度改革的进一步深化和发展。工业化、城镇化快速发展,致使土地撂荒、“空心村”的现象越来越普遍,“合”的问题自然就摆在了眼前。

三次土地的调整,都有着不同意义。第一次赋予了咱们土地的承包权;第二次承包权与经营权分离;第三次明确土地的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三权分置。这就告诉咱们,土地无论是“分”,还是“合”,都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而土地流转的根本目的,是让咱老百姓从填饱肚子到鼓起腰包,通过土地的市场化、集约化和资本化,把土地搞活,一起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

关于土地承包年限,村主任李宝金悉心做了解释:从1978年土地承包开始,承包期十五年,1993年到期后,中央发文明确第二轮土地承包期延长三十年。2002年颁布的农村土地承包法规定,这次承包到期,再延长三十年,三轮加在一起,土地承包期长达七十五年,稳定连续的土地政策,给咱们吃了颗“定心丸”。

最后经村党员大会审议,村民代表决议,金叵罗村“两委”从村子实际出发、谋划村子发展的新举措,出台了新方案,提出“三起来”,即:土地流转起来、资产经营起来、农民组织起来。村“两委”遵从大多数村民的意愿,进行土地流转,盘活了1400多亩“沉睡”的土地,大部分土地以及部分果园都流转到了村集体。并编制了金叵罗村发展规划,确立以“旅游+”为主线,以旅带农,以旅促农,发展金叵罗生态农业的整体思路。

但也有部分村民,觉得土地流转了,失去土地的依靠,还不如自己种保口粮呢。比如,村民崔海,全家五口人,五亩多地,坚信“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土地始终不肯流转。

村集体把土地流转过来了,采用什么样的形式经营呢?现代农业合作化,已成为农业发展的必然趋势;多种多样的农业合作模式,正在各个地方实施推广。金叵罗村本着村民自愿入退、民主管理、盈余返还、互利互助的原则,先后成立樱桃合作社、农业种植合作社和民俗旅游合作社。现在的合作社,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柳青《创业史》中梁生宝建立的“灯塔”合作社相比,是一种螺旋式的递进。前者是真正的集体劳作,集体分配,属于一种集体化模式;而现在的农业合作社,是由村民自发组成的,是一种集体、团队、多元化的经营,是一个完全的市场主体,具有自主,自治,独立的经济组织。

因此,合作社就如同把散落的算盘珠子重新串起来,但绝非简单复制过去的样式,也绝非珠算加减法口诀,一上一,二上二,二下五去三,那么简单。而是要寻找新方法,新路子来拨打了。现在合作社面临的问题,要比梁生宝所处的时期复杂得多。城乡之间不再泾渭分明,它既要解决一二三产如何融合问题,又要应对千变万化的市场,同时需要科技支撑,促进农业产业链的延长。

哪里是金叵罗发展的切入点呢?十几年前,村子从山东引进600多亩樱桃,品种以“红灯笼”、“早大果”、“那翁”、“乌克兰”为主。村里近一半农户,在村子周边的坡地栽植了樱桃树。七、八年之后,清明时节,一棵一棵的樱桃树,开着雪白的花。那一片片白色,充溢着水润的质感,充满着生命活力,仿佛承载着村民们的期盼。樱桃花凋谢之后,冒出米粒般大小的青色果子。谷雨节一过,渐渐变成了浅红,然后殷红,像一个个隐藏在绿叶后面,偷偷微笑的小红脸蛋儿。馋人欲滴的樱桃,都是自然生长,个头大、色泽好、甜度高、无公害。可是樱桃好吃,树难管,搭工费力不说,一家一户的零星经营,销路也成了难题。有的村民就想,干脆砍了,种上点玉米、谷子,还能多少挣点钱。一气之下,几十户村民将几百棵挂果的,还是不挂果的,全都砍了。村民李大姐,含泪砍着亲手栽种的樱桃树,刚上小学的儿子,抱着一棵碗口粗的樱桃哭着说,妈妈,这棵就别砍了,我给它拔草、给它捉虫,等樱桃熟了,我好上树摘樱桃吃……

没有砍树的种植户,心里嘀咕着,樱桃啥时候能变成“摇钱树”呀。2012年,金叵罗村成立了樱桃合作社,有218种植户入社,一部分种植户持观望态度。村委会将村民的樱桃园流转过来,统一管理,实现了规模经营。然后,通过朋友圈、贴吧等多种方式,宣传推广樱桃采摘,当年,金叵罗村樱桃采摘就有数十万元收入。樱桃种植户王学勤,原有樱桃树150多棵。由于岁数大了,砍得有些慢,剩下90多棵,正好赶上村里成立樱桃合作社,就试着加入了,当年就收入了几万元。

2014年5月,金叵罗村举办了首届樱桃采摘节,先后有几万人到樱桃园采摘。樱桃价格卖到20、30元一斤,有的樱桃种植户收入十几万元。没有加入合作社的种植户,沾了合作社的光,收入翻倍地增长;许多种植户主动申请加入合作社,有的种植户,害怕失去经营自主权,仍选择单干;砍掉樱桃树的村民,心里寻思着,要不要重新栽种樱桃树呢,心想,要不自家的“钱袋子”也会变得鼓鼓的。

雨残红芍药,麦老樱桃熟。2021年樱桃节前夕,村民“樱桃姐姐”进行了“日不落”直播。在樱桃树下,讲解农事知识,推介金叵罗樱桃。“樱桃姐姐”原名黄成晏,是一名从重庆市巫溪县远嫁到金叵罗村的村媳妇儿。原本和爱人在北京上班,一场大病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未等病愈就在村里从事民俗旅游宣传、带领城里学生农事体验和农产品推广。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是一种宿命,不早不晚地赶上了村子发展的好时机。金叵罗村需要年轻人,而我属于金叵罗,这是一种“双向奔赴”。“樱桃姐姐”感慨地说,真没想到,给金叵罗人带来过痛苦记忆的樱桃,竟成了撬动金叵罗致富的“大产业”。

除了樱桃树,金叵罗的小米久负盛名。在当地流传这样的民谚:“密云有三宝,金叵罗的小米、黄土坎的鸭梨、坟庄的核桃好剥皮。”其所产小米,色泽金黄,颗粒饱满,味道醇香,煮出来的粥,自带一层米油,是密云八大特产之一。

金叵罗农业种植合作,首批入社社员就有658户,大力发展特色谷子种植1000亩,提升特色农产品的品牌效应,2015年,金叵罗村被农业农村部评为“全国一村一品”示范村。村里又专门成立了小米合作社,打造小米全产业链发展模式。经营主动权在农户身上,合作社层面只是从政策上加以引导,技术上加以帮扶。比如,基地种植技术推广,新品种选种,产品销售等。合作社采用“合作社+农户+基地”运作方式,申请了有机农产品认证,注册“金叵罗小米”品牌。销售价格由原来每斤7元提高到30、40元,最高卖到48元一斤;小米专业合作社,年收入达100万元,年人均增收6000多元。

农村产业链条较短,是过去一种普遍现象。金叵罗小米合作社成立后,通过组织与整合,统筹分工与合作,尽量避免低质化的生产重复,实现精细化生产与加工,使产业链向上、下游延长。

从一粒谷子到另一粒谷子的转变,它代表着收成,也代表着升级;演绎出乡村产业发展的新时代故事。

如果你去金叵罗村,自村东口穿过村子的前街,就到西口研食社了。这是一间不大的坐北朝南的房子,原是一家卖包子的早点铺。刘甜恬,四川内江人,在密云长大,毕业于北京理工大学对外汉语专业。正如她的名字一样,酷爱甜品制作,曾在英国、法国学习。“粉丝”称她毕业于“哈佛”之称的巴黎甜品学院,拿过英国“蛋糕界奥斯卡”国际蛋糕比赛金奖的甜品师。2021年她来到金叵罗村,做乡村甜品实验室。问其原因,她说,一来想用法式甜品技术,选用当地的优质材料,增加农产品附加值;二来在食材选取上,能够追寻本真,直接把高质量的食材,加工成甜品,顾客的青睐,是自己最大乐趣;还有就是,可以培训一些村里零基础的大嫂、大姐们,让她们学习到新的技能。因经营地点,选在了村西口,干脆就叫西口研食社。

研食社东邻村委会,院内的两棵柳树,春天来了,兀自地绿着,秋天去了,兀自枯着;对面是老友季精品民俗,中间的小广场上,有卖菜的、卖鱼的、卖小米的、卖小吃的;时常还有邻村开着“小四轮”过来的,吆喝着,有小鸡儿的卖,有大鹅小鸭子的卖;老人也喜欢在这聚集,晒太阳,聊家常,他们称刘甜恬是“揍馃子”的人。

研食社制作的甜点,有常规蛋糕、翻糖蛋糕、庆典蛋糕;新研制的手工山楂棒棒糖,古法手工果酱,应季“马卡龙”等。用的是法国工艺,法国奶油,其他原材料则是金叵罗农场出产的当地食材,比如,面粉、鸡蛋、花生、核桃、板栗、樱桃等等。研食社主打品牌是小米酥,形状有圆有方,呈小米原色。一盒圆状200克的小米酥,售价38元,2022年春节前后卖出1000多份。之后,又陆续研发出了蔬菜小米酥,经典小米酥,肉松海苔小米酥,椰蓉小米酥,“棋开得胜”小米酥等,尝试着拉长金叵罗小米的产业链。

为了不丢失小米的本味,小米面不是机器研磨的,而是一头名叫“老三”的毛驴,在农场的碾坊里,拉着石碾一圈一圈研磨出来的。为了防止“老三”偷吃碾盘上的小米,还特意给它戴了一副“眼罩。”“老三”舍得吃苦,不吝力气,经常是汗津津的,一圈一圈地走下去,驴蹄子磨出一圈光溜溜的磨道……

村里为了扶持刘甜恬的西口研食社,不收店面的租金。刘甜恬培训十几位本村大姐,其中三嫂子堪称元老级学员,已经成为刘甜恬的得力助手。三嫂子的工资则由合作社来支付。三嫂子原名叫杨红艳,朴实厚道,一说话就笑。三嫂子说,现在可以做多种甜品,像英式糖霜,意大利蛋白霜,柠檬皮蛋糕,巴斯克奶油奶酪蛋糕,布朗尼等。开始的时候,三嫂子记不住这些洋名,甜恬与她沟通,只能用“暗号”来表示。比如,做布朗尼蛋糕,就说做“黑”的;来些“白”的,就是要加奶油霜等。三嫂子时常拿各种洋式蛋糕与小米酥作对比,感觉还是小米酥对胃口。她最远到过离村几百里之外的张家口,但现在她的眼界,比这个距离可要远多了。希望有一天,自己做的金叵罗小米酥,也能漂洋过海,销往这些国家。

金叵罗村的樱桃、种植合作社,通过初步的市场化、专业化生产经营,提高了农副产品的生产经营效率。一颗“樱桃”和一颗“谷粒”,开辟了金叵罗的“突围”之路。

一对归来的燕子,剪开了金叵罗村的日历,又一年的春种开始了。

金叵罗村的樱桃合作社、农业种植合作社和旅游合作社,随着四季悄然流转,不仅推动了村子经济发展,而且发挥了“纽带”作用。但合作社也存在这样的隐忧,它是以一家一户加入的,管得太松,则没有凝聚力;管得太紧,又容易解体。一旦出现行业不景气,人心浮动,合作社就有“一拍两散”的危机。让人引以为戒的是,不能像有的地方那样,挂个合作社的牌子,专门用来套取国家各种补贴,成为名不副实的“空壳合作社”;更有甚者,有的合作社农业项目,变成了少数人发财致富的“快车道,”共同富裕变成了一句遥远且不切实际的口号,农民会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挫败感。

怎样把村民进一步凝聚起来,走共同富裕之路呢?提高土地产出率,集中土地连片种植是必由之路。集中种植不仅便于机械化作业管理,提高效率,而且能把大量劳力从土地中解放出来,从事二、三产业,增加经济收入。

2018年,金叵罗村在土地流转的基础上,采取土地入股方式,在村子南面,以浅丘凤凰台、龟山为中心,建立了占地450亩的金叵罗生态农场。全村一共入股1066户;同时,本村村民也可以资金入股,每股股金10000元,入股最低门槛为一股,共入4470股。成立农场股东委员会,村民有入股、退股的自由。农场的重大事情,由股东大会商议决定。金叵罗农场的股份制,让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东。

金叵罗农场实际是一个田园综合体,主要功能划分为:学生农耕体验区、庄稼种植区、蔬菜采摘区、原木乐园区、素质拓展区、动物喂养区 、水上乐园区等板块。整个农场朴实自然,而不失趣味。农场有60名村民就业,其中3人为残疾人。农场职工的收入,主要由土地年租金、工资、分红三部分构成。每亩租金1500元;其次是工资,每个职工全年有三、四万元;再有就是农场的年终分红,2021年农场累计入资金股的分红为447万,资源入股分红34.8万元。从农民到股民,虽只有一字之差,却给村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土地流转的红利。

52岁的王玉成曾是村里困难户,爱人和16岁儿子均患有智力残疾,一家的生活全靠他在工地打工补贴家用。合作社的成立,让王玉成受益颇多。家里四亩田地流转之后,他和患有智力残疾的儿子都来到金叵罗农场工作,不仅把钱挣了,也能照顾到家里。

王荣生是农场的老职工了,原来开一辆“小四轮”,为企业跑运输,随着许多企业陆续关停,无货可拉,只好回到村里,到农场上班。他以四亩多地入股,每年土地租金6000多元,工资每月4000多,加上分红,每年可收入6—7万元。农场稳定增长的效益,吸引着村民陆续入股, 2019年,村民祝天文、祝广全以自家的三亩多地入股;高少武、李桂芬等人,分别以15.9万、15.7万现金入股农场。金叵罗农场的统一管理、统一种植、统一销售,给合作社成员带来了成本的压缩、种植的便利、收入的提高。

每天清晨,趁着稀疏的星光,农场职工就去“一分菜地”里采摘蔬菜了。多少次,他们目送着星光隐去,直到东方发白。然后将采摘的新鲜蔬菜,打包发送快递,晚上,就会出现在城市居民的餐桌上。农场不仅每周持续供应300多户城市居民,同时,提供“一分菜地”的认养服务。农场职工王冬梅,之前在市区做导购,2019年回村就业,主要负责农场“一分菜地”的蔬菜采摘、菜园管理。她说,不再与父母孩子分隔两地了,很知足,也很踏实。

村东边的天空晕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色,金叵罗农场职工喝着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就着馒头,外带一碟小咸菜。吃完饭后,转身就到农场干活去了。从他们身上,可以闻嗅到了一种辛劳、笃实、轻甜的生活气息。

飞鸟与鸣虫农场比邻金叵罗农场,是金叵罗农场的升级版。比较起来,两者在人员结构和经营方面存在着明显的差异。

飞鸟与鸣虫创始人是李一方、王婧和另外两位志趣相投的海归女硕士,为何取名“飞鸟与鸣虫”呢?李一方解释说:好的农场是能和虫鸟等动物和谐共处的。她在北京后海长大,却像江南水乡的女子,2006年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环境政策专业硕士毕业,就职于国际环保组织。想象不出眉清目秀的她,冒着被雷劈的危险,前往热带雨林,连夜写博客把雨林被砍伐的惨状直播给世界;也曾面对100多家媒体的狂轰滥炸几个月,一下子瘦成了76斤;还曾在凌晨3点蹲守某企业的排污口,被违法企业的保安追着跑。回忆起这些经历,李一方说,比起揭露问题,阐释美好也可以是一种力量。2017年,李一方提出要辞职创业,她喜欢盐见直纪《半农半X的生活》,想创办一个“体验式有机农场。”

北大法学系毕业的王婧,一个天津女孩。曾在一家国际组织工作,公司坐落于北京繁华的市中心。朝九晚五的工作,化精致的妆、喝咖啡、组织各类会议是她生活的常态。但日复一日的重复也让王婧心底开始有了其他的“渴望”,能不能干点更有意义的事呢?多年食品与环保方面的工作经验,能不能创造更多能与他人连接和分享的价值?琢磨、酝酿、再琢磨……“打造一个生态农场,向人们呈现一种从土地到餐桌的绿色生活方式,带动乡村发展”的想法诞生了。

李一方和小伙伴们不谋而合,但农场建在哪呢?她们也不清楚,盲人摸象般地跑遍了北京郊区。偶然间,听人介绍起金叵罗。李一方记得,刚来金叵罗村东口时,选址的这片土地,背后是一座小山丘,山头长满了松柏,下面是杂树,平地上到处是瓦砾和荒草,紧邻西边的是中科院空天信息基地,十几个白色的射电望远镜,默默地凝视苍穹。夜晚,凝望璀璨的繁星,会让人内心莫名喜悦和无限神往。都市凡尘是不是已经麻木了人们的内心?银河星轨有没有再次指明人们心中的路径?其实,做一个生命有方向的人,走向哪里都是追寻。

李一方对这里可谓一见倾心,金叵罗村坚持不用化肥农药已有八、九年之久。她们来到金叵罗的第一件事,就是秉持之前的职业习惯,去检测了水和土,发现这里的环境接近自然保护区的标准。2018年6月,李一方她们与金叵罗村合作社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合作社提供50亩多土地,并陆续投资建筑设计、基础设施及固定资产,先后投入了130多万元。李一方她们负责经营,取得的收益将来按四六比例分成,合作社拿四成,剩余归李一方她们所有。

从整天手敲电脑到亲手建起五十亩地的农场,困难可想而知。盛夏来了,知了叫个不停。休闲农场的建造就像当地的“桑拿天,”一切都显得黏黏糊糊的。李一方忙得脚不沾地,一天设十几个闹钟,提醒自己完成一项一项的任务,内心着急上火。李一方说,在这座农场上,她们哭过很多次。团队出现矛盾的时候;父母生病、婚姻生变的时候。还是金叵罗的自然朴实,治愈了她的焦虑。去农场的路上,远山如黛,篱笆上绚烂的紫色扁豆花,以及田园间不经意的美好,让一切的发生都有了理由。她提醒着自己,我不能放弃,我对这个村子还有承诺。

范晨静是一家企业的经营者,她自己的公司设在北京市里。一次偶然的机会她了解到飞鸟与鸣虫农场的理念后,主动要求成为这里只有资金投入,并无经济效益回报的共建人(众筹),并带着女儿一起来到了农场体验。人们经常可以看见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在农场里插篱笆、建羊圈、播种采收。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城里来的孩子可以在田间地头体验慢生活。每个月份,李一方和她的团队都会根据节气变化更换体验主题和内容。李一方说,农场里90%的作物种植、采收、设施设计、修建都由来到农场的大小客人完成的。

金叵罗农场

王婧请来了台湾的建窑师傅抹香鲸,他和金叵罗村里的工匠花了43天建了一座大师级的面包窑。抹香鲸在把窑交给王婧的时候,对她说,现在我把这个“女儿”嫁给你了,你要像对待自己的情人一样,了解她,爱惜她。往往是最朴素的,也最难坚持。面包窑建好后的一个月,她每日步行去工地上烧窑,她哪里烧过柴灶,每天都把自己的脸熏得像个“包公”。这种用石头垒成的面包窑,古法自然发酵,用果树剪下的树枝晾干成柴火,通过热能让面包沾染上柴火香气。负责劈柴和生火的张哥,从来没抱怨过什么,他总是默默地拉来人家不要的废木头,砍下来的树枝,再抡起十几斤重的大斧头,将木柴劈成适合面包窑的柴火。每天点火,添柴,5、6个小时总有的,遇到订单多的时候,退火的时间也会自然顺延到夜里10点。正是因为她身边净是这样默默付出的、朴素的坚持着的人,才让柴火窑烤,成为可能。

与她并肩劳作的面包师们,都是来自村里的大姐,从前擅长做的是馒头、包子,经过几年的摸索,她们能够精准掌握不同原料、配料比例,参与产品配方测试和新品研发,逐渐成为掌握窑烤技艺的面点师。村子虽小,技艺却精,不输城里任何一家专业烘焙店。这种技艺不是来自什么学历、经历,而来自她们勤劳的双手,日复一日,每天站立10个小时,经手成百上千的面团,熟悉并感知着面团的发酵,酵母的呼吸,窑的温度,让她们成为真正的匠人。面包每天上线开售,陆续通过网络订单销往市区,往往会“爆单”。有人问她,为什么你们的山形吐司比其它家的吐司要好吃?她想了想,回答说:是时间。每天续养酵种,面团发酵超过40小时,给面团松弛的时间、休息的时间、发酵的时间去酝酿风味。飞鸟与鸣虫的窑烤面包,具有某种独特的乡村自然气质,都与这种慢相关。2022年,飞鸟与鸣虫农场的特色产品天然酵母窑烤面包,获北京休闲农业“京郊十大特色美食”称号,并被世界顶级城市生活杂志《Timeout北京》评选为“年度面包烘焙”。

农场就像她们精心栽下的一棵小树,一点点“落地生根。”2019年小暑节气,农场共建人和志愿者第一次把秧苗插进水田。之后,农场用了半年就达到收支平衡,还成为北京首家以“食农教育”为核心的有机农场,实现了农业与教育的深度融合,创造了新供给,培育了新业态。

飞鸟与鸣虫农场二十几名职工,以女性居多,大多是金叵罗和走马庄的。像张文娟、孟雅芳、霞姐等,在30-40岁之间,算是员工中比较年轻的。之前,有的是从事设计院的设计师,有的从事教育行业的培训师。李一方与她们相处时间越久,越能感受到村民身上那种最朴实的情感,有他们的存在,让农场充满了烟火气。

她们之所以“远走他乡”又“回到家乡”,一方面是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她们与农场签订劳务合同,每月工资4000元左右,还管上“五险”;另一方面,缘于农场的自然科学、自然戏剧教育、食物与农业、传统节庆文化等主题的亲子课程。她们耳闻目染之后,讲给自己的孩子听,潜移默化间提升了孩子教育的品质。她们用女性的爱和暖填满了“空心村”的“空”,让金叵罗的烟火气多了笃定和从容。

乡村清晨的市集,周边农户早早就把地里现摘的小葱、香椿拿出来卖。王婧走在熙攘的集市,停下来,在菜农的摊前买一把青菜、挑几斤小酥梨,那一刻,王婧觉得自己已是金叵罗村的一员。她们与农民合作社共同投入、利益共享,截止到2022年,与合作社分红50多万元,并将每年的面包礼盒销售收入,抽取10%用于帮助村中因大病、失孤而生活困难的妇女。

她们相信,每种人生都有沸点,她们在自己的温度,温暖着和影响着更多的人。清晨,村子被鸡鸣声唤醒,村东口的飞鸟与虫鸣农场迎接日出;向晚,西口研食社送别日落,在这一升一落之间,就成了金叵罗村一样又不一样的日子。

毫无经验的四个姑娘,用了两个月策划一场万人丰收节是什么样的体验?李一方与村里合作协议的印章油墨未干,就心急火燎地想为村里操办点实事。伊书华告诉她,从2018年起,国家将每年的秋分日,设立为中国农民丰收节。每年此时,村里也会用“开镰”庆祝小米丰收。

有什么比村里秋天更美,比庆祝丰收更嗨的,比一场乡村嘉年华更适合开启城市人的新下乡潮流?

机会难得,说干就干。既然村里单日承载量是3000人,中秋节三天假日的目标就奔着9000人吧,她们暗自合计着。

一周之后,她们召集了京城各路精英40人,来了一场脑洞大开的头脑风暴。大家想出来许多新奇的点子。比如,文艺版的“与大自然谈场恋爱”;屌丝版的“没法给她买小米股票,带她去看小米海”;摇滚版的“千人参与的摇滚秧歌”游行;吃货版的“小米长桌宴”等等。

但现场专家的质询,让她回到了现实。

专家问:只有两个月了,你们活动一定缩减再缩减,才能落地。

李一方说:您别担心,项目管理我做了十几年了。

专家:有哪些商户确定来了吗?

一方:目前还没有一家。

专家:那你这个活动,能保证有多少人的流量?

一方:确定了商户才能知道呀。

专家:没有人流,也没有商户,那你们预算有多少?

我:没有预算。

专家:无语……

用一方话来说,有时候做成事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装作自己能行。她就是怀着这样初生牛犊的傻大胆,投入了这场精彩又难忘的博弈。

接下来的两周,她们开始一天约会三拨人,近似“疯狂”地往村里带各种潜在合作方:农夫市集、户外俱乐部、媒体平台、公益组织、民谣乐队等等。

经验不足,打击连连。到了8月初,一连串的失利让盲目自信的她,经历了一场新的洗礼。设计思路不接地气,宣传本是她的拿手戏,从一开始,她就将海报主视觉,定调“都市潮人下乡,与农民同庆丰收”。但在她们将主要宣传材料,发给她们的目标客户——亲子家庭,结果客户的反馈平平。

此时,她才醒悟,虽然自己就是一个带娃的母亲,但是她所做的宣传材料,却是一个文艺青年的思路,完全没有考虑孩子和家长的痛点。宣传稿反复修改十几遍,海报也一换再换,终于补救上线。

船本来就迟到了,但是又赶上逆风航行。两个主要合作方选择退出,原因是密云太远,交通食宿成本大,不确定农民丰收节现场的销售,能不能平衡付出的成本。

合作伙伴的退出让她开始反思,单靠她们刷脸请来的合作方,如果不能给别人提供好的商业回报,合作是随时有可能破裂的。找到真正的共赢模式,才是商业合作的基础,吸引足够多的人流,也是对她们最大的考验。

活动开始前一个月,农民丰收节正式启动卖票,票价定在100元,提前两个星期的“早鸟票”为60元。刚开始的几天,所有的亲子活动销售渠道,都对她们这样的无名小卒不理不睬。两周之后,票才卖出去300张。300人散落在村子26万平米场地里,就像地里稀稀疏疏的庄稼,怎指望有好的收成呢,因此,她们焦虑地吃不下去饭。

“这是我们帮助所在的乡村做的第一场活动,请帮忙转发,没人来我们难以跟乡亲们交代。”就是这样的信息,她们四个人称之“厚颜无耻,花式卖票”,从手机通讯录的A到H,给所有的朋友发了一个遍。

一时间她们的朋友圈被自己卖票的信息刷屏了。耶鲁大学北京中心的主任Carol,帮她发给了高大上的学校家长群,并给她介绍了盖茨基金会的首席代表一诺;藏红花餐厅的女主人小羊,发给了她的朋友们;社科院的教授给她介绍了云蒙山集团的副总;银泰商城的总监给她们介绍了专门做亲子活动的渠道,连思骋(WWF中国首席代表)和生态环境部宣教中心的贾峰主任也跟她说要来现场。

伊书华带领旅游合作社,梁晴的老友季民宿“全力支持”,让她们觉得“有靠山”。旅游合作社带领村民们为农民节“搭台”,加班加点地筹备基础设施;镇政府安排了全镇的酒店、地产商、饭店帮助她们做地推,又动用团委资源,找到了中国科技大学的学生做志愿者;连市级农口的领导,也在北京国际设计周上帮她们做宣传。

她们则全力在城里,寻找幼儿园、银行、工会、大学同学会团购;拉上自己闺蜜的娃在村里拍写真;跟各种亲子品牌互推,当票卖到1500张时,她们心里终于有了点底。

最后一周,没有员工,只有她们四个姑娘和几个志愿者。每天早6点到晚1点,进货、搬砖、画黑板、刷漆、拍摄、写新闻稿、培训志愿者、准备食材……

金叵罗第一届乡村丰收节就此拉开了序幕,一场大小朋友都撒欢的乡村嘉年华到底长啥样?

金叵罗农场26万平方米的活动区,错落分布着20余种手工坊、滑梯、木马摸鱼、烘焙、围棋、绘画、阅读、割谷等体验项目;600平米的儿童乐园是欢笑中心,顺山坡而下30米长大滑梯,十几种小朋友从未见的原木娱乐设施,黏住了孩子们;龟山后面的小树林露营区,又是另一个人气乐园,玉米迷宫、剥玉米,在玉米粒坑里撒欢打滚,与秋收的田野零距离接触。架在谷子地中央的live show,满足你对摇滚的漫想。值得一提的是,比起她们从城里请来的高大上合作伙伴的活动内容,村里土生土长的娱乐项目更受小朋友的喜爱。

吃喝永远是重头戏,现场DIY披萨和萌萌的冰皮玉兔月饼,还可亲自动手烤羊肉串;用4米长的手编笸箩吃小米打包饭体验过吗?金叵罗农业种植合作社,特意邀请村里75岁以上老人,免费享用长桌宴。老人们吃着熟悉可口的饭菜,看表演、拉家常,忆往昔、谈今朝,其乐融融。80岁的李大爷说,用4米长的大笸箩,吃小米打包饭,一辈子还是头一遭呢。

金叵罗首届农民丰收节,吸引上万市民前来参与,农场实现营业收入50万元,带动农产品销售、餐饮、住宿等,实现农民增收120万元。2020年,第三届农民丰收节举办,农场单日接待量6700人次,节日8天共接待4.5万人次,创收200余万元。农民丰收节激发了村民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把各方面的力量,各方面的资源动员起来、聚集起来;另外,也是为现代城市人生活,提供融入传统农耕文明的一种契机。

“多业态农业共存”是两个农场经营模式,无论是金叵罗农场,还是飞鸟与虫鸣农场,都秉承生态可持续发展理念,并能一以贯之。

为什么要坚持绿色生态农业呢?因为土地病了,人也就不健康了。

据2010年2月公布的《第一次全国污染源普查公报》显示,中国农业大规模使用农业化学品,不过短短的三、四十年,却已经超过工业和生活污染,成为污染水资源的最大来源。生态环境损失和食品安全问题,诸如,毒牛奶、毒大蒜、毒生姜等案例,令人痛心疾首。

一年年、一次次使用农药、化肥、激素等,造成了农田生态系统的严重退化;更为严重的是,带着毒素的土壤产出的农作物,必然会有化学残留,人吃了焉能不得病?过去几十年,很少听到的癌症、不孕不育、性早熟,而今却成了当今媒体的热点词汇。“病从口入、药食同源,”这些老话道出了一个颠簸不破的真理,那就是人类经过几百万年的进化后,已经适应了一些传统的食物,对于人类制造的新食品。比如,速生食品、含农药残留食品、添加剂食品、转基因食品等,人类肠胃进化的速度,远没有它们来得快速。

鉴于此,联合国粮农组织,发出了“让农业回归自然”的呼吁。

2018年春,我在微信群偶然得知金叵罗农场,为城市居民提供认领菜地的活动,每块地约60平米,期限为1年,每份菜地费用2000元。承诺所有蔬菜施农家肥、不打农药,让蔬菜自然生长,可以吃上放心菜,我立刻认领一块属于自己的一份菜地。但疑问随之而来,金叵罗农场说的是真的吗?待我和家人吃着从金叵罗农场采摘的青菜,感觉味道真的不一样。我再去摘菜时,就留意起农场职工是怎样种植蔬菜和庄稼的,经常和他们在田间地头聊一聊。苏桂秀从2013年就开始在农场工作,是跟着农场一起成长起来的本村技术员。村里搞绿色生态农业,一开始她和许多人一样,不理解、不认可。多数人持反对意见,新书记让所有的土地不用化肥、不用农药、粮食和蔬菜更不让打杀虫剂,这一看就是没种过地的人。没有这几样东西,庄稼它能长得好吗?

农场的老职工却说,以前的老祖宗就是这样种地的,不用化肥、农药,更不使用除草剂, “三锄四耪”地精耕谷子。这一茬种完了之后,就要换一茬儿。换什么呢,大多改种豆类作物。豆的根部会产生根瘤,可以释放氮肥,然后把氮固定在土壤里,地的肥力就起来了。

人靠饭菜养,地凭粪打粮。庄稼人安身立命的就是粪土,除了粪就是土,土和粪相依为命的。我问苏桂秀,农场不用化肥用啥作肥料呢?她说,堆肥是一个低成本改土的“好药方。”把秸杆、杂草、菜叶等剁碎,用土掩埋,经过发酵。春天播撒在地里,用犁深翻,刨垄调畦,蔬菜和谷物在含有丰富的有机质、酸碱度适宜的土地上生长,品质自然得到了保证。环保酵素则是改良土地的“营养液。”制作方法相对简单,在果皮、瓜果、菜叶或秸秆中,按照一定的比例,加水和红糖或糖稀,经过2—3个月的发酵而成,有时加入大蒜、薄荷、青蒿等,防虫杀菌。酵素可以浇菜的根部,也可喷洒在菜叶上,变废为宝,一举多得。

她告诉我,过去的10年,她绞尽了脑汁,采用各种办法防止病虫害,简直就是与各种病虫害不懈斗争的10年。比如黑光灯、杀虫灯、黄板、蓝板、草木灰等物理防治;放养赤眼蜂生物防治;烟草、辣椒液防治蚜虫、红蜘蛛;轮作、间作、驱虫植物等栽培防治等等。每年病虫害各异,程度不同。有一年黏虫爆发成灾,成串的黏虫,几乎把谷子、玉米吃成“光杆”了。她和农场职工用棍敲,用脚踩,用土埋,蔬菜和粮食大幅度减产,她们心疼地掉下了眼泪。

在金叵罗农场内,北京低碳农业协会帮助农场,先后建了四座蚯蚓堆肥厕所。蚯蚓堆肥厕所的设计遵循 “自然—有机—生态”原理,不用药、不用水、不加热、无污染,粪尿等可循环再利用。其工作原理是在人们“方便”完之后,将粪尿在厕所源头原位分集,管理人员向方便孔内,放入碳添加,如锯末、糠类等物。利用蚯蚓的食腐性、广食性的特性,将粉碎的植物残体与粪便混合,经蚯蚓和微生物原位的消化分解,将粪便转化为良好的蚯蚓有机肥,尿液经微生物作用转为液体肥料。全过程零耗水、无粪污排放、无黑臭水体污染,实现粪尿原位分离、原位生物处理,原位生产固体和液体有机肥料。

为了让蚯蚓有舒适的生活和工作环境,构建蚯蚓堆肥厕所时,关键考虑的就是不能有人为干扰和化学污染,并且符合蚯蚓的怕光、怕震动、怕水浸泡、怕闷气、怕农药、怕酸碱等“六怕”生活习性。因此,环保工程师为蚯蚓设计了深为2米的地下工作室,地下室里有良好的负压通风、防渗防涝、粪尿原位分集,蚯蚓粪移等系统。蚯蚓堆肥厕所采用优化的地上和地下一体化结构,保障冬暖夏凉,冬季地下温度能达到10度左右,夏季温度不超过28度。为蚯蚓营造一个良好的生活和工作条件,温度、湿度和碳氮比适宜蚯蚓生活时,它们能够自行繁衍,世代交替,不辞辛劳地一直工作,就像千万个分解排泄物的“永动机器”永不停息。它们每天的食量和自己的体重相当,粪便越多,蚯蚓越能繁殖。农场职工形象地把蚯蚓,比作地下的“农夫”。

蚯蚓堆肥生态环保厕所与传统的水冲厕所比较,具有4大特点:一是节约工程建设费用,一般传统水冲厕所的综合建设成本是蚯蚓堆肥生态厕所的3-5倍,蚯蚓堆肥生态厕所占地面积小,无需建化粪池,无需建设排水管网和黑臭污水存贮处理池;二是节水,减污减排。按照国家标准要求,节水马桶一次耗水不得高于6升,农村10位公共厕所按每天1000人次使用,日耗水6吨,年耗水水资源2000多吨,同时排放2000多吨黑臭污水。蚯蚓堆肥生态环保厕所免水冲,生物处理粪尿过程零耗水,节约水资源,减少粪污排放,保护水资源,保护生态环境。三是运维费用低,耗电量低。厕所粪尿原位就地生物处理,节省了粪污清掏转移处理费用,生物处理技术处理粪尿设备简单,耗材少,不易损坏,其处理成本与水冲厕所比,可以忽略不计。同时日常运维管理费用低,金叵罗蚯蚓堆肥生态厕所自2017年建设至今,接待游客超过20万人次,尚未清掏过一次,节约了清掏人工与运输费用。四是粪污全部肥料化、资源化。蚯蚓和微生物分解粪污形成的有机肥物料,经有关部门测试,氮磷钾总养分为2.77%,有机质含量为51.3%,pH值6.73呈中性,属优质蚯蚓有机肥。可直接还田,减少土壤板结,培肥土壤,增加土壤碳储量,促进庄稼、蔬菜根系的发育。同时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实现源头厕污减量减排。

蚯蚓堆肥生态厕所推广前景十分广泛,缺水干旱地区旱厕改造、无排污管网的农村厕所改造、农村观光休闲园区、田园综合体采摘园、城市农村郊野公园等均可以建设,对加快美丽乡村建设和乡村生态环保,有着重要的推动作用。

有人说,当你善待土地的时候,土地也会这样回馈你。2018年,金叵罗村将农田的土壤及灌溉水样本送检,经检测达到国家自然保护区标准。金叵罗村用了近10年时间,通过酵素堆肥,蚯蚓厕所等举措,用有机肥代替化肥,有效提升土壤地力,进行保护性耕种,使土壤有机质含量从过去的不足1%,提升到2.5%。秋天来了,天空澄澈,菜畦中的白菜青翠欲滴,叶片卷着波浪;垄上的红薯秧蔓纵横恣意;田野里的玉米,腰间挎着沉甸甸的收获,站立成一种成熟的父性姿态,而形状饱满,籽粒红润,向心聚拢的红高粱,则呈现了一种母性的丰韵。一切的成熟已挺拔成岁月最动人的乐章。

那一地谷子熟了,把一村人的笑脸都染成了一片金黄。风一吹,谷穗与谷穗之间,谷粒和谷粒之间,相互碰撞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坚持发展绿色农业,提升农产品质量,最终为产品赢得市场,使村民获益。蔬菜、五谷杂粮的销售,在合作社统一管理下,品质得到进一步提升,价格翻倍增长,搁到以前,是村民想都不敢想的事。

有专家说,如果中国30%~50%的农业实现了有机种植,那么,中国的生态环境改善将得到质的飞跃。最关键的是,有机农业增强了人与人之间,人与环境之间,人与其他生物之间的和谐。金叵罗发展生态产业,贴紧大地的,只有两粒种子,一粒是汗,一粒是心。他们不仅守住了绿色生态,还让村民和用户吃上了健康食品,找到一条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双赢之路。

金叵罗的旅游合作社,与樱桃、种植合作社同时成立,入社社员达192户,起步却相对较晚。当初,金叵罗村确立以“旅游+”为主线,以旅带农,以旅促农的发展思路时,有的村民认为是异想天开。一直到2014年,才开办了金叵罗首家民宿户北井小院,因其门外有一口老井,故而得名。老井十三丈深,村里的老人也说不清它究竟有多大年龄了,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

在村西口小广场晒太阳的大爷们,又摆起了“龙门阵:”

“碗们”村近山不靠山、近水不靠水的,能搞啥旅游?

一个土得掉渣的村子,地里除了谷子,就是棒子,能玩啥呢?能看啥呢?

说句不中听的,“碗们”村搞旅游,就像是“平地抠饼”,没啥大“戏”。

要说金叵罗村的特色,一是小米,二是樱桃,第三应该是方言了。比如,管我们叫“碗们,”把做饭叫“揍饭,”把点心叫“馃子”等等。旅游合作社把小米,与民俗旅游相结合,推出具有本村特色的“贡米打包饭”。北井小院推出的主打品牌为“小米打包饭。”小院的女主人说,小米打包饭也叫“贡米饭打包饭。”小米是新磨的,菜是自家种的。大白菜去掉外层的老叶子,要中间那层嫩黄的菜叶。撒上芝麻仁、豆瓣酱、酱豆腐、辣椒酱等佐料,喜欢臭豆腐再抹上点儿。将揍得的小米饭平摊上面,然后卷成饭包,咬一上口,顿时感觉香、脆、辣、臭。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我曾去小院吃过饭,乡村特色浓郁,饭菜原汁原味,

有朋友问我,现在好多地方都打着皇家“贡品”的幌子,金叵罗“贡米打包饭”是真的吗?我对朋友说,这真不是演绎出来的,县志及相关资料都有记载。远在清朝入关之初,大规模的“跑马圈地,”建立由八旗、亲王、贝勒、公爵等直接占有的皇庄。清代的皇庄主要分布于京畿、盛京等地区,有皇庄近千处,设庄头管理佃户,收租取税,为皇室生活开支的主要来源。密云的皇庄由镶黄旗、正黄旗所建,在这些皇粮庄头中最著名的是金叵罗张姓。其始祖名张太,祖籍辽宁铁岭,清初随龙入关,居密云沙河村,赏予皇庄庄头差事,育有五子。第五代张良才移居金叵罗村,仍为庄头。秋天一收完谷子,庄头赶着插着小黄旗的马车,直接上交皇家内务府。金叵罗小米由此成为贡米,所以说,金叵罗“贡米打包饭”是名副其实的。

但我总觉得北井小院,旧屋、旧窗、旧院,一切如旧;经营者也没有经过培训的村民,属于民俗的“初级版”,急需提档升级。村里的人居环境,也同样面临着窘境。“樱桃姐姐”黄成晏给我讲了这样的故事,过去村里胡同都是土路,一到下雨天就满胡同的和稀泥,村里的西坑蝇虫乱飞、臭气熏天的。她在天坛医院就诊时,结识了一位城里的病友,邀请她们一家人来金叵罗村游玩。那天村北边有一家养牛的村民,赶着哞——哞叫的牛群,从北井小院门口路过,路上留下了一滩又一滩的牛粪。病友一家人走进村,女儿看到街上满地的牛粪,捏着鼻子,皱着眉头,说什么也不下地走了,哭嚷要回城里去。

村委会以这件事为契机,开始了人居环境的治理。可民宿的提档升级向哪里去寻找呢?老友季精品民宿创始人梁晴的出现恰逢其时。

骨子里爱“折腾”的梁晴,生于金叵罗村外白河对岸的东智东村。2013年,她辞掉了在亚马逊高管职务,在密云白河西岸创立老友季咖啡馆。她召集来众多好友,成立“匠人公社”,大家在这里一起煮咖啡、学烘焙、搞摄影、练书法…… “老友季”和“匠人公社”为城区的市民搭建起了一个文化娱乐的“微平台。”

几年之后,梁晴关了咖啡馆,到金叵罗村创办民俗。朋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又去乡村“折腾”了?可别把自己搭进去呀?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讲了这样的故事。梁晴的太奶是平民教育家和乡村建设家晏阳初两个儿子的奶妈。她当然没见过太奶,只是听爷爷讲起过那个年代的故事,讲起过晏阳初搞的“博士下乡”和“走出象牙塔,跨进泥巴墙”,以造“新民”,从而达到强国救国的目的。也许是太奶在梁晴生命里,种下一颗乡村之魂,也许是晏阳初传承了一座精神之桥。

梁晴喜欢文学,爱读三毛和木心的作品。15岁那年,因为读了蒋芸的《迟鸽小筑》,而有了人生梦想。之后,她在梦中常常梦到老宅子和一些苍古的东西。梦中的老宅子在哪里?梁晴要去寻找它。她索性背起行囊上路了。她行遍大江南北的许多村庄,就在准备放弃寻找时,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来到了金叵罗村,路过一处废弃民宅的门口,居然发现了一棵奇异的香椿树,在墙边安安静静地生长着。她用手抚摸着树干,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此时,她不经意地向院里看了一眼,一下惊呆了——此处不就是梦中的那处老宅子吗?她的眼里满含泪水,梦中之地竟然就在家乡。

2016年她投资550万元的老友季乡村花园民宿,正式落户金叵罗村,三座清光绪年间的老屋,陆续改造为自然怡悦的花园民宿。在密云很难遇到保存得如此完好的百年民宅。她在改造时采用了修旧如旧的方法,尽最大可能保留了建筑的原貌,通过裸露的梁柱,毛石墙,三花墙,虎皮墙,青石条地基等元素,来呈现小院的年代感。这些元素处处体现着老祖宗的智慧,并带给客人们温馨的归属感。

老友季重视居住舒适度的营造,城市人虽然喜欢乡村,但是摆脱不了对城市生活的依赖。民宿要能同时解决城市人对田园的向往和对舒适感的依赖。跨一步出去,门外就是田园;退一步回来,屋内就是城市,这是精神和舒适感并存的一种体验。老友季三个小院16个房间的设计,具有舒适温暖的“在地感”和文化感。庭院内栽种植了300多种植物,让客人身处自然之中,与小鸟蜜蜂蝴蝶相处,院子焕发的是生生不息的力量。通过植物融入四时之景,让客人能清晰的感知到四季的交叠变化,这也是很多城里人想要寻找的。本村大姐烙得千层饼,烤的小烧饼、熬的小米粥,蒸的豆包,炖的红烧肉,也是客人的心心念念;同时,用培训及清晰的标准化流程,让她们建立良好的工作习惯,在卫生及秩序方面,给民宿带入城市化的居住品质。当年接待游客就达8000余人次,营业收入突破200万元,成为金叵罗民宿的标杆。

2020年,老友季精品民宿入选首届北京网红打卡地推荐榜单,评为北京郊区“三原民宿”的代表。一为原住民:梁晴入驻金叵罗,真的把自己“搭”进去了。她并没有把自己视为“外来租户,”很快融入村子,村民说事、合作社社员培训、各种机构来村里调研,几乎都在她那里进行,老友季成了“乡村孵化基地”,她成了村子的一份子,村子的“新农人”;二为原住地:老友季依托金叵罗村,凸显着金叵罗村在地资源和特色。在老友季花园民宿的咖啡厅,有一面黑板墙,一张是金叵罗村的旅游路线图,一张是密云旅游路线图;她带着旅游合作社的营销团队,融入周边乡邻,了解农产品特色,为金叵罗村拟写公众号文章、开设微店及直播平台,和社员一起,直播农场劳作日常,帮助村民打开销售渠道,助力乡邻增收。三为原生态文化:整合村子的旅游资源,她帮助旅游合作社,挖掘村子的历史、民俗故事,参与金叵罗田园综合体的设计,策划樱桃节、丰收节等活动;对商品的包装进行升级,从原有的塑料袋包装,升级为环保包装,并设计“金叵罗礼物”形象,使金叵罗伴手礼,既体现了乡村食材的本真味道,又彰显了金叵罗村生态理念。老友季成为金叵罗村乡村产业的重要节点,和金叵罗农场、村庄的小米、樱桃、土鸡、蔬菜等多种品类深入互动,成为原生态文化展现的最佳窗口。

在梁晴看来,金叵罗村是一个开放包容、具有共建共享意识的村庄。青年创客为乡村带来城市生活理念、审美标准,推动乡村建设的同时,也将乡村美学传递出去,让更多人了解乡村的美好,推动城乡融合发展。一路走来,她深有感触地说,如果有人问我,这些年在乡村学会了什么?天地、四季、万物教会了我感恩与接纳,接纳一切的完美与不完美,并与之握手言和。

更为重要的是,让村民们亲历亲见了精品民宿的魅力,了解到市场对于民宿的新期望与新标准,以及对乡村的喜爱,让村民感觉到了乡村对于城市人的经济价值、生态价值和文化价值。许多民宿户琢磨着开始升级自己的农家院,购买空调,改造洗手间等等举措,提升客户体验,开始认真思考植入文化元素,如何提档升级,办出特色。2021年7月,北京市农村经济研究中心委托北京观光休闲农业行业协会亲子农业教育专委会、北京亲游科技公司与金叵罗民俗旅游户合作,改造4户亲子小院:“柴锅∙露台⋅菜园∙饭团”为主题的“春阿姨小院”;“手工∙果园∙贴画∙猫咪”为主题的“太阳花小院”;“玩泥∙露台∙DIY剪纸”为主题的“葫芦DIY小院”;“豆卷∙美食∙庭院∙涂鸦”为主题的“馍法时光小院”。8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就实现了单日营收破万,到了11月,小院累计营收6万余元。与此同时,老友季尝试了新一代民宿的升级,把北井小院的1号院,进行改造升级,成为老友季的3号院。作为自住型民宿的尝试,在求稳求生存的状态下,通过增加陶器制造的“拉坯”等内容,让客人有新鲜感。随着项目运行进一步稳定,市场影响力逐渐打开,高端民宿和传统的农家院,因户制宜,因人制宜,服务于不同的目标市场,在村庄内和谐共生着。

金叵罗的农事,就像村庄的算盘;农谚呢,好似村庄的格言;节气呢,如同村庄的日历。而有的村民盘算的,不再是把种子全都交给农谚和节气了,从而改变了千百年来的“土里刨食”的耕作方式,捧起了旅游的“金饭碗。”

村里老人经常唠叨,只要种地,就会长庄稼,玉米就会半夜拔节响,月亮地里掉栗子。金叵罗的民宿户,真像半夜里拔节的玉米,从最初的北井小院,迭代升级发展到90余家,可同时接待500人住宿,近千人同时用餐。据北京市农研中心2021年关于金叵罗调查研究报告第463号《金叵罗村的首都生态涵养区乡村振兴实践)》统计:金叵罗年接待游客近20万人次,旅游综合收入2000万元;全村人均年收入从2012年的1.5万元,走过十年光阴,提升至3万元。村委会墙上陆续镶上了“全国一村一品”示范村、“全国美丽休闲乡村”、“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等奖牌。这些金闪闪的奖牌,与金叵罗的二十四节气有关,与村子的立题与破题、矛盾与化解、拼搏与奋斗有关,其背后是汗水和泪水积淀而成的。

那些带着土草味的日子、节气和农谚,就像一张转动着的光碟,唱针划过,起伏着土地的“潮汐”,雕刻着村子新的“年轮”……

金叵罗“沾着泥土”的教育,不仅带动了民俗旅游,实现了村集体收入的提升,更成为城里学生体验乡村与农耕文化的桥梁与“密码。”

有媒体曾就各国小学生,每日做家务的时间,公布过这样一组数据:美国1.2小时,韩国0.7小时,英国0.6小时,法国0.5小时,日本0.4小时,而中国0.2小时,即每天仅12分钟。就我们的小学生来说,一般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个个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就是这短短的12分钟,又有多少学生能够做到呢?

土地之于城市里的学生来说,已经变得越来越奢侈了。城市中太多的土地被水泥、柏油、塑胶覆盖着,他们获取知识的主要途径是课堂、培训班、电视、平板电脑、网络等,几乎都远离农村与土地,缺少对劳作的真实体验,更缺少劳动习惯、劳动态度和尊重劳动精神的教育。唯此,教育部规定,从2022年秋季开学,劳动课正式成为中小学的一门独立课程。

早在2017年,金叵罗农场就被评定为北京市中小学校外大课堂资源单位,中国儿童基金会行知教育基地。 北京对外贸易学校教师郭芳冰,曾是金叵罗村的大学生村官,承担着金叵罗农场的课程研发和授课。她记得劳动教育之初,主要是体验农事活动,住宿呢,孩子们分头住进民俗户,跟着“农爸农妈”们体验真实的农村生活。几天下来,孩子们有了这样的体会:原来挖白薯、掰玉米不光是力气活儿,更是技术活儿;怎样让磨出来的豆浆更加清透、残渣更少,也是有诀窍的;秸秆还田给土壤,增肥增产也不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纸上谈兵”。

土地上的劳动教育是接地气、扎根性和科学性的。郭芳冰设计了农作物的种植与收获、种子拣选、农物识别、地下“探秘”等课程。在种植、收获之前,到村里或者农场,寻找到旧式农具:搂地的耙子、割庄稼的镰刀、犁地的老式木犁,掐谷子、高粱用的爪镰,磨面的石碾等。这些都是以前村民天天用的,现在很少用了。村民给孩子讲解各种农具的制作与使用方法。孩子了解传统农耕农具知识,感受劳动的艰辛和一粒一粟的来之不易。在“探秘”课程中,孩子们自由选取的地点,挖取地下的土豆、花生、白薯等。有的什么都没挖到,有的挖出来的果实,超出自己的想象,随即欢呼雀跃,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喜悦和获得感。

郭芳冰还有意组织本村的孩子,来农场体验劳动课。她想,用不了多少年,在这片土地劳作的人会渐渐老去,眼前的这些孩子将接管这片土地,续写他们的故事。土地容不得人对它的懒惰和冷漠,只有“人”通过“汗滴禾下土”的辛勤耕耘,才会有土地“秋收万颗子”的默契回馈。

金叵罗村依托丰富的自然资源,与专家一起,逐步构建起农村劳动课程体系,实现知识教育、技能教育与素养教育有机融合。采取一学校一定制、一学校一方案。诸如,探寻金叵罗村的扎草马、葫芦烫画、木工、花会等,进行乡村“非遗”教育性的传承;低碳循环,土壤改良与有机种植的绿色生态;挖掘山水果林、土地五谷、民风民俗的乡村美育;传承历史文脉,形成与城市文明相得益彰、美美与共的乡土文化。每年来自北师大实验中学、人大附中、北京京西学校、北京中学等十几所学校的7000多名学生,来农场进行各种“沉浸式”、“参与式”农事体验。可以让不同年龄段、不同能力水平的孩子都能体验到适合自己的课程。

学生在金叵罗农场体验农事

北京京西国际学校,学生来自世界六、七十个国家,每年都有学生到金叵罗农场来农事体验。2022年3月,北京京西国际学校王文静校长,给村里打电话说,假如疫情使学生们出不了校园,金叵罗村与京西有没有可能,在校园里共建一个小农业生态园呢?金叵罗村委会当即同意,随之雇佣了六辆大卡车,装满了农场的有机土,与蔬菜专家、生产队长、种菜把式一道送入“京西”校园。

村里与京西学校共建的“小生态园”,可以说是一举多得。每年京西学校有1000多名学生到金叵罗农场体验,每人一次研学费用100多元,通过此次活动加深与学校的合作基础;六辆卡车返回时,装载了京西学校淘汰的二手桌椅板凳、电脑等价值近十万元的器材,填补了村子研学基地教学设备的空白;村里的技术人员以此为契机,走进市里校园,是一次劳动教育课的有益尝试。她们与六年级的各班老师、学生商量种什么、怎么种。4月初,金叵罗村把蔬菜种子和秧苗送来。农场的“种菜把式”和技术员小苏老师,用中文、英文、手语与学生交流,手把手为学生示范怎样栽秧、培土,不同肤色的孩子,有的挖坑、有的播种、有的栽秧、有的洒水。秧苗出土了,在网上小苏老师耐心解答学生的各种问题:怎样防治病虫害,什么时候耪地松土,什么时候打叉去果,浇水应注意什么等等。

5月中旬以后,蔬菜陆续成熟了。有一个叫米热娅的小女孩,是这样描写她们的小菜园的:我们班的小菜园,种着许多的蔬菜。有美丽的韭菜小姐,英俊的茄子先生,可爱的小黄瓜,害羞的辣椒妹妹。小黄瓜穿着小苏阿姨送的“珍珠衫”,风一吹来,小黄瓜便攀着青翠的藤荡秋千;辣椒姑娘害羞地躲进了绿叶中,不过你别以为辣椒姑娘很斯文,你若是咬它一口,保证辣得你簌簌地掉眼泪。傍晚,小黄瓜在藤上睡着了,韭菜姑娘也拥抱着睡着了,茄子先生在枝头上也睡着了,哟,那是谁在说话?原来是茄子先生在说梦话,你看他正舔着嘴呢,一定是做了个美梦呢。

京西学校创始人柯马凯表示,愿与金叵罗“一起干、干一起”共建可持续生态农业。让学生真正走入乡村,了解乡村,服务乡村,进而融入自己所在的社会生活。

围棋,子分黑白,棋有方圆,它的发明,得源于祖先对大自然的观察与思考。杨兰,密云围棋协会秘书长,她把围棋引入金叵罗村。在金叵罗农场举办区少儿围棋级位赛、各围棋俱乐部交流等各类赛事。将传统文化与田野乡村相结合,把室内幽静的纹枰论道,放到了生意盎然的自然之中,让孩子们以棋艺思辨自然,领悟着围棋中崇尚自然的内涵。

2022年初夏,在金叵罗村委会对过儿,建起一座灰色的玻璃房子。中学时事报执行主编、北京学通社文化传播中心理事长薛静介绍说,那是北京青年报“乡村振兴直播间”。由村里负责建设,北京青年报负责运营,学通社文化传播中心,共同打造“云上劳动教育”课程。围绕村庄的樱桃采摘、蔬菜种植、家禽养殖、有机堆肥等农事活动,通过视频课程与实践材料相结合的方式,引导学生了解农业科学知识,动手参与劳动,创新劳动教育场景的补充。

我们的祖先用勤劳和智慧,创造了呼应自然节律和生产周期的农耕哲学,其地域多样性、民族多元性、历史传承性和乡土民间性,在世界上均独树一帜的。既有传统的,又有科学的农耕文明,如一部薪火相传的歌诀,从远古吟咏而来。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金叵罗村用了十年时间,演绎着乡村的“蝶变”。柔美的蝴蝶,欲像雄鹰那样飞过山海,需要更大的力量来助推。金叵罗11队,对于金叵罗村而言,则是一种新的力量。

金叵罗村原有10个生产队,2018年梁晴把来自城市城里来的建筑师、文化学者、大学教授、音乐达人、亲子达人、律师等多方人士,组织起来,成立了金叵罗第11队。11即1+1,代表着城市+乡村在一起,也代表着“新农人”的两条腿和新思维。关于“新农人”的概念,说法不一,但都强调一个“新”字。这个“新”字新在哪里呢?这些人主要是从业态、角色、观念上来注入,即农民的新群体、农业的新业态、农村的新细胞。他们都向往着以个人对农业的情怀,携带者理念、资本和互联网三大法宝,或直接从事农业生产,或间接从事农业经营,立志要在农业领域闯出一片新天地,依靠农业创业获得财富。从中可以看出,这样的群体并非就是单纯的“农二代”回归,只要是以农业行业为载体的,无论是来自农村,还是来自城市,也无论是返乡农民,还是海归、白领、专家,都可以称之为“新农人”。

在“新农人”群体的身上,体现出来的不仅仅是“新”,还有着具有更高的教育水平、更新的市场理念,能够运用新平台,产生新影响的特点。这些被称之为“新农人”群体的出现,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每个人都可以找到一个理由,实现自己的农夫情结,诸如,向往农村生活,生存压力使然、政策扶持鼓励、多元农业发展、农村问题感召等等。但也有人认为,“新农人”不是彻底的乡土气,只是短暂的逃离,逃离喧嚣、逃离污染、逃离城市,只是农人生活的都市版。毋庸置疑,“新农人”是现代农业发展中的一个新现象,从最初的直接从事农业到发展农产品电商,再到现在的乡村旅游、休闲农业、三产融合等,都是“新农人”开疆拓土的领域,从而改变着乡村人口结构,为“三农”的发展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归来笛声满山谷,明月正照金叵罗。2022年中秋之夜,中央电视台制作40分钟的《中国这十年·金叵罗记事》专题片,在央视新闻频道播出,引起全国关注金叵罗村的发展模式,对金叵罗11队尤为感兴趣。

在金叵罗“北青乡村振兴直播间”,我第二次参加11队与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土地管理系副主任夏方舟组成的专家团队,关于“金叵罗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用地保障机制”的研讨。副队长荣振环说,金叵罗11队要不断发展壮大队伍,改变村庄与外界交流和融合的方式;制定好的引才机制,打好“乡情牌”,念好“引才经”,激励各类人才到金叵罗一显身手。村党支部书记王义江(伊书华改任第一书记),介绍金叵罗村一二三产业发展融合和用地情况。

2023年4月6日下午,我和近二十名队员,以及金叵罗“两委”干部,在有百年老屋的党员活动室,召开了11队第一季度会议。参会队员针对金叵罗村建成“人才示范基地”、产业发展、修订队规等诸多问题,进行深入的探讨。

随着金叵罗村的发展,11队的队伍也在不断壮大,现有队员46人。其队员的构成也是多样性的,大致可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为城市“创客”型的。比如,以梁晴、李一方、王婧、刘恬甜等人为代表的。她们带着技术、资本来到金叵罗,主要从事有机农业、自然教育、食品研发、精品民俗等新型乡村业态运营。她们通过与村子的双向吸引、双向服务,促进村子发展的同时,个人也得到了发展。

第二种为专家成果转化型的。一些高校师生的成果和项目,以金叵罗村为成果转化平台,推动村子产业的提质增效。比如,中国农业科学院蔬菜花卉研究所,硕士生导师宋子涵。她主要从事特色农产品加工利用、农产品贮藏保鲜、果蔬智能分级的研究。把农产品加工的一些产品方面研发引入到村子里,在蔬菜花卉的品种培育技术方面,提供技术支撑。北京农学院经济管理学院江晶副教授,带领研究生团队,进入到金叵罗村,开展社会实践,正在研发金叵罗村旅游的伴手礼。北建大建筑设计研究院院长张鹏远,正在金叵罗村筹备2023年“田间地头的营造”为主题的北京国际设计周。邀请北京各高校建筑学院的学生,根据任务主题设计构筑物,并在村民的协助下,现场搭建,真实展示在金叵罗村的田间地头与山林之间,成为乡村独具特色的大地景观。通过举办高质量的活动,为金叵罗村吸引具有创造力的年轻力量。

第三种为“志愿者”型的。他们是热心金叵罗发展的专业人士,因仍在工作岗位,无法与其他11队成员同频,但是他们在金叵罗发展过程中,给予资源、资金、政策、信息、人脉等多方面的支持。

无论是11队队员,还是金叵罗“两委”,都思考着11队与金叵罗村怎样才能做到可持续发展?金叵罗村“两委”认为村子的力量是有限的,一直抱着开放的心态,引进城市的资源,走城乡融合发展的道路。利用“集体经济+专业合作社+11队”的机制,为其提供良好的土壤和着力点。具体说来,11队队员与合作社合作,提供优质服务,实现经济收益;11队队员除宅基地使用权之外,均享受村民所有的权益,包括享受医保、社保等待遇;成立新村民小组,允许新村民加入村级组织;在村委会选举中,增设村委副主任,用于新村民专职专选等等;还有村子所有产业走向,须经11队班子研究认定等等。

金叵罗11队,是金叵罗村发展过程中的一次组织创新,引起北京市委和区委的重视。密云区委决定充分发挥11队的辐射作用,把金叵罗培育成乡村振兴的“人才示范基地”,乡村各类人才,可以有偿的分批次、分需求,输送到金叵罗村培训。11队则组织队员,以讲堂为载体,进一步凝聚人力、吸纳人才,精心准备专业的、系列的课程。一方面对外来人才,进行实用人才技能培训,另一方面普惠村民。

在讨论修订11队队规时,副队长一方说,希望各位队员认真审阅队规,提出反馈意见,如果大家都不提建设性意见,光唱赞歌,实际是无法遵守的,也就等于名存实亡。希望11队队规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写在“金叵罗的土地上”的。

如果用经济增加值来计算,也许11队所占的比重并不大。但他们给金叵罗村带来了新的经验和力量,注入了生机与活力,而这些都是村子振兴的重要动力。与其说他们影响改变着金叵罗,不如说他们是与村子一起成长,在融入村子的过程中改变着自己,塑造了城乡互动的良好生态。

“人”是“人”的环境,乡村的可持续发展,归根结底还是“人”的可持续发展。乡村振兴不是把乡村建得高端大气、完美无缺,而能够引起共情的、打动人心的,更多还是乡村最美的风景——“人”。对于11队队员的前来、入驻、离开,应看作一种自然生态过程,要重在吸引“流量”,而不在强调“存量”;重在打造11队服务生态,而不在强调11队产生的绩效。

诚然,11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金叵罗村的发展,但也要清楚的认识到,现今仍属于临时性的、游离式的,它仅仅是个开始,存在的时间并不长,走过的道路还很短暂,未来将遇到怎样的挑战、经受怎样的磨合,尚需时间和实践的检验。

村委会院内的那两棵柳树,已经爆出嫩芽了。风一来,枝条婆娑,一片绿意盈盈的。我暗自思忖着,燕子马上回来了,归来的燕子,又会看到金叵罗村那些新的变化呢?

会议结束之后,我又一次登上村北的“北山栈道”。山脚下,一朵朵樱桃花俏绽枝头,一簇簇,一片片,开满枝,映满坡。旧貌新颜的金叵罗村,呈现在眼前。从村子主街分出的蜿蜒小路,一头系在村庄的“衣襟,”另一头向田野“怀抱”逶迤而去;向北眺望一山之隔的密云水库,一幅秀美的山水画卷,徐徐展开。沿着水库周边100多公里的太师屯、高岭、冯家峪、石城等乡镇,现在除了旅游之外,还养殖了11万多群小蜜蜂,使至少有300年养蜂史的密云成为“天然蜂场”,密云已从北京的“大水缸”“后花园”变成了“大蜜罐”。

太阳驾着满车的谷子,慢慢西去,沉甸甸地碰到了云龙涧主峰,撒下了满天的金粟,溅起了一片光的海洋;光影里的“中国印”飞舞起来,璀璨的霞光,返照着金叵罗,金灿灿的像个“聚宝盆”;那里面装着人间烟火,装着山川星辰,装着时代的变奏,更装着未来的希望……

(作者:陈奉生    密云作家协会副主席)

扫一扫在手机上打开页面